苏盘看着窗外。
路灯还在掠过。
一盏又一盏。
永远也掠不完。
到了公寓楼下，布拉德把车停好。
“需要我扶你上去吗？”
“不用。”苏盘推开车门，“我自己能走。”
“行，”布拉德说，“那你小心点。”
“嗯。”
苏盘下了车，一瘸一拐走向大楼。
走了几步，布拉德在后面喊他。
“苏！”
他停下，回头。
“明天别来训练馆了，”布拉德说，“好好休息。”
苏盘没回答。
转身继续往前走。
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进了电梯，按下楼层。
电梯门关上。
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很狼狈。
汗湿的衣服，肿胀的脚踝，还有那张疲惫的脸。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然后笑了。
笑得很难看。
电梯到了。
门开。
他走出去，掏出钥匙开门。
公寓里一片漆黑。
他没开灯。
摸黑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
脚踝还在疼。
他抬起腿，看着那圈绷带。
布拉德包得很仔细。
每一圈都很紧，很牢固。
他伸手摸了摸。
然后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
几十条未读消息。
他没看。
直接点开相册。
翻到最早的照片。
那是他第一次穿上湖人球衣的照片。
镜头里的他笑得很灿烂。
眼睛里全是光。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锁屏。
把手机扔到一边。
靠在沙发上。
闭上眼睛。
脑子里又开始乱。
马克的话，布拉德的话，交易的传闻……
还有那些投丢的球。
一个接一个。
怎么都投不进。
他睁开眼睛。
盯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手机又震了。
这次他没理。
让它震。
震多久都无所谓。
反正他不想回。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过了一会儿，震动停了。
安静了。
公寓里只剩下冰箱运转的嗡嗡声。
他继续盯着天花板。
一盯就是一整夜。天亮了。
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割出一道白痕。
苏盘还坐在沙发上。
保持着昨晚那个姿势，像座雕塑。
脖子僵硬，腰也酸。
脚踝倒是不那么疼了。
或许是麻木了。
他动了动脚趾，绷带还紧紧箍着。
手机又开始震。
这次他拿起来看了。
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经纪人打的。
还有一堆消息。
“苏，给我回个电话。”
“球队在问你的伤势。”
“马克那边我去沟通了，你别想太多。”
“回我消息！”
苏盘把手机扔回沙发。
站起来，脚踝立刻传来刺痛。
他咬牙走向浴室。
镜子里那张脸更憔悴了。
眼睛布满血丝，胡茬冒出来一层。
他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泼在脸上。
水顺着下巴滴落。
滴在洗手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抬头看镜子。
水珠挂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擦干脸，换了身衣服。
出门前，他盯着训练包看了几秒。
最后还是拿起来。
布拉德让他别去训练馆。
但他从来不听劝。
电梯里又是那面镜子。
这次他没看。
直视着电梯门。
数字跳动，从十八楼到一楼。
每跳一次，电梯就震一下。
很规律。
像心跳。
到了停车场，他上车。
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地下空间里格外响。
他倒车出库，开向训练馆。
路上车不多。
洛杉矶早上七点，大部分人还在睡。
但总有些人醒得比别人早。
比如那些流浪汉。
蜷缩在街角，盖着破纸箱。
比如那些晨跑的人。
穿着鲜艳的运动服，步伐轻快。
还有他。
一个脚踝受伤却还要去训练的傻子。
红灯。
他踩下刹车。
旁边车道上，一辆敞篷车停下。
车里坐着一对情侣，正在热吻。
女孩的手搂着男人的脖子。
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绿灯亮了。
敞篷车油门一踩，呼啸而去。
留下一串笑声。
苏盘跟上去。
没多久就到了训练馆。
停车场空荡荡的。
他是第一个到的。
推开侧门，走廊里的灯还没开。
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
他摸黑走到更衣室。
打开灯，刺眼的白光瞬间铺满整个空间。
他眯了眯眼睛。
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打开。
球衣整齐挂着。
鞋子码在下层。
还有护具，护腕，头带。
他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摆在长凳上。
然后坐下。
开始换衣服。
脱掉外套，套上训练服。
换鞋的时候，脚踝又疼了一下。
他皱眉，动作慢了些。
把鞋带系紧。
站起来，活动了几下。
还行。
能忍。
走出更衣室，球馆里也是一片漆黑。
他按下开关。
头顶的灯一排排亮起来。
整个球馆瞬间被照得通透。
地板反射着灯光。
篮筐在半空中孤零零挂着。
他走到场边，拿起一颗篮球。
球面有些凉。
他拍了几下。
砰，砰，砰。
声音在空荡的球馆里回荡。
走到三分线外，站定。
抬手。
投。
球划出一道弧线。
砰。
打在篮筐上，弹出来。
没进。
他没动。
盯着篮筐。
然后走过去，捡球。
回到原位。
再投。
又没进。
再来。
还是没进。
第四次。
终于进了。
球在篮网里转了一圈，掉下来。
他去捡球。
脚踝开始发热。
疼痛变得更明显了。
他没管。
继续投。
一次又一次。
有时进，有时不进。
进的时候，他面无表情。
不进的时候，他也面无表情。
就像个机器。
不停重复同一个动作。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
“你来得真早。”
他回头。
布拉德站在门口。
手里拎着咖啡和早餐。
“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苏盘没回答。
转身继续投篮。
布拉德走过来，把早餐放在场边的椅子上。
“脚踝怎么样？”
“还行。”
“还行个屁，”布拉德说，“你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能投球就行。”
“能投球有什么用？”布拉德皱眉，“你这样练下去，只会伤得更重。”
苏盘投出手中的球。
这次没进。
他去捡球，布拉德跟上去。
“苏，我是认真的，”布拉德挡在他面前，“你不能再练了。”
“让开。”
“不让。”
两个人对峙着。
苏盘比布拉德高了整整一头。
但布拉德一点不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