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工程师当场懵了，嘴皮子哆嗦：“佘、佘总……改是能改完，但测试根本来不及啊！至少还得加二十天，不然出了事故谁负责？”
佘遵盯着他，足足五秒没眨眼。
然后他一抬手：“行，再加二十。
六十天，上限。
完不成，我顶雷。”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点，却更重：“六十天里，所有人三倍工时。
但做完，每人休六个月，工资照发。
一个子儿不少。”
这话一出，底下人全愣了。
这哪是压榨？这是拿钱换命啊！
总工程师嘴唇动了动，想说“尽力”，但没敢说出口。
佘遵摆摆手：“我不逼你。
你们知道后果，我也知道。
别把命搭上，也别让我在上面丢人。”
他转头，目光锁住副经理：“军用机甲，立刻停线。”
副经理差点跳起来：“可、可军方的订单都签了，交货期……这要违约，赔偿金能掏空咱们半条命！”
“我负责。”佘遵干脆利落，“军方那儿，我去交代。
他们要是不理解，我亲自去军部磕头。”
副经理咽了口唾沫，低头：“……明白了。
这就停。”
会议室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清。
佘遵最后扫了一圈，声音不重，但字字砸在地上：
“既然没别的意见，那就——动起来。
从现在起，我们不是在造机器。
我们是在和月亮赛跑。”
会议一散，佘遵连口水都没喝，直接杀回办公室。
他抓起桌上的红色座机，拨通了言中将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那边嗓门就震得人耳膜发颤：“佘总，稀客啊！这会儿找我，有啥大事？”
佘遵干笑一声：“言哥，不瞒您说，月宫基地的模块儿全装完了，底下人急着上手搞建设。
可现在军用机动战士的生产线还卡着，咱们得腾点时间，停个把月，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言中将一听，爽快得不行：“停就停呗，反正航天这事咱也支持。不过——你可别跟我玩虚的，停太久，我这头儿可没法交代。”
佘遵早料到他会这么接话，嘴角一抽：“言哥，我给您整套完整的地面维修设备，全套的，不带水货。连工具箱都给您配齐了，够意思不？”
“哟呵！”言中将直接乐了，“二十多亿的设备白送？你这是要让我上天啊！行！我收了！”
“那真太感谢您了！”佘遵松了口气。
“别谢得太早，时间别拉太长啊。”
“放心，顶多半年，七个月压顶了。”
“行！这个数我认了。还有别的事不？”
“没了没了，您忙您的。”
“好，挂了啊。”
电话那头“咔”一声断了，嘟嘟的忙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佘遵把听筒轻轻放回底座，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瘫在椅子上。
这半个月，简直像在刀尖上跳舞。
生产线要停，军方要配合，供应商要压价，内部要稳定……一桩桩事全撞一块儿了。要不是他低头赔笑、送设备、让利益，怕是连这半年的缓冲期都争不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拿起电话：“潘正成，进来一趟。”
门一开，潘正成低着头进来，像只受惊的鹌鹑，站那儿不动，等指示。
佘遵瞥了他一眼：“最近安排有啥大动静没？”
“没，就是些日常签批，杂事堆着，但没要紧的。”
“行，那我歇两天。”
话音未落，他顺手抄起外套，迈步就往外走。
潘正成在后头跟到门口，眼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轻轻把门带上——这扇门，三天内不会再打开。
没人敢在这时候打扰他。
佘遵一回家，连鞋都懒得换，直接栽进客厅沙发里，像条被晒干的咸鱼。
“你咋这时候回来了？”飞鸟从厨房探头，手里还捏着个苹果。
一出口，他立马觉得不对——佘遵脸色灰得跟没睡过觉似的，赶紧补了一句：“哦……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可话已出口，佘遵眼睛动了动，睁开了。
他看了眼飞鸟，又瞅了眼他手里的苹果，没回答，反问：“你刚录完歌？”
“嗯，刚收工。”飞鸟把苹果搁桌上，一屁股挨着他坐下，“你今天这么早下班？事儿办完了？”
“办完了一半，剩下一半先搁着。”佘遵伸手拿了颗橘子，掰一半递过去，自己留一半，“公司没大事，我趁机喘口气。”
他没再说什么，闭上眼，把脑袋轻轻枕在飞鸟大腿上。
飞鸟没吭声，只是手指缓缓落下，从太阳穴到眉心，一下下揉着，力道不重，却像温水，慢慢化开他骨头缝里的累。
“你呀，别总硬撑。”飞鸟小声说，“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该放手就放手。”
佘遵没睁眼，嘴角却扯出一点极淡的笑：“我怕一放手，整个架子就塌了。”
“那你现在这样，就不怕塌？”
“我现在，只是在补觉。”他声音闷闷的，“再不躺一躺，我怕自己哪天直接原地报废。”
飞鸟没再劝，只是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走针的嘀嗒声。
远处儿童房隐约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跑跳声，还有小家伙们喊“哥哥别抢我恐龙！”的尖叫声。
佘遵没去听，也没想去看看。
他太累了。
累到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可这一刻，有个人的手在替他揉着头，有个人的腿当他的枕头，屋子里没催命的电话，没有待批的文件，没有要开的会——
他闭着眼，终于，睡着了。
“公司那堆破事儿，我早就甩给副总裁和底下子公司那帮人了，可有些事，他们真扛不动，非得我亲自出面不可。”
佘遵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一阵子真是邪门，一堆事儿全撞一块儿了，要不是赶得巧，我哪能累成这副鬼样子。”
“哦……”
飞鸟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她对这些生意上的弯弯绕绕一点不懂，说多了怕帮倒忙，干脆闭嘴。
她能做的，就只剩这会儿用手轻轻揉着佘遵的肩膀，帮他松松筋骨，赶走点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