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
雾气也浓。
昏暗的路灯,远处岗哨顶楼上来回扫射的探照灯,却将这里照亮的犹如白昼。
两人走出门外。
门口的哨兵立即敬礼。
其中一个哨兵眼里有些好奇,今天他在这里值守了一天。
他搞不清楚这个戴着面具的人是如何进去的。
但是他知道沈鸢的身份不一般,所以他不敢问,他紧紧闭着嘴。
路边已有车辆在等待。
车辆旁的士兵站得笔直。
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他绝对是一名合格的军人。
路边不断穿梭着,来来往往巡逻的装甲车。
每辆车上都站了一些雇佣兵,车顶中央还架着一顶重机枪。
车秀满让沈鸢先上车,然后自己坐在他身边。
沈鸢硬着头皮上车后,眼睛看向窗外,心里却在盘算,等会找个什么样的借口,离开车秀满的视线。
不离开他的视线,他就没办法逃走。
他不相信,难道自己上厕所,他也要跟着看?
车秀满淡淡对前排司机吩咐:“去西院。”
车辆缓缓开动,但去的并不是西院的方向。
车秀满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这是去哪里?”
刚刚站在车门迎接的士兵,现已坐在前排的副驾驶。
他平静地回答:“二少爷,我们现在去的地方是东院。”
车秀满厉声问道:“我说的是西院,你聋了?”
士兵头也不回:“没聋,我听见了。”
车秀满的脸色变了变,声音比刚刚降低了一些:“你隶属哪个分队?”
士兵道:“我是张泰团长的副官,受张泰团长直接管辖。”
车秀满松了口气,道:“你可知道我是你们团长的直属长官?”
士兵道:“知道。”
车秀满道:“那我说的话就是军令,你既然是军人,可知道违抗军令的后果?”
士兵看向后视镜里的车秀满,道:“二少爷,我没有违反军令,是大少爷让我们去东院的。”
按照军衔,车秀俊比车秀满要高一级。
车秀满愕然道:“是大哥?西院出了事,他现在要我们去东院做什么?”
士兵道:“是张泰团长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车秀满还没有什么反应,沈鸢却是一惊。
张泰就是去华夏调查南宫乔身份的人。
士兵继续说道:“刚刚我们才接到军令,大少爷让我们接的是南宫先生。按照他的原话,现在任何事,都没有比核实南宫先生的身份更重要。”
车秀满不再说话。
他看了一眼沈鸢。
沈鸢的面具,已完全遮住他的表情。
但是他的心里,已如惊涛骇浪。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时间。
他没想到调查的人,会回来的这么快。
现在他该怎么办?
在车上就对这三人下手,然后弃车逃跑?
士兵的眼神,就像能穿透心脏的激光,他突然开口说道:“现在每个路口都已封死,大少爷从华夏请回来的那些人,现在也都严阵以待。”
车秀满的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故意问道:“这么夜了,大哥叫他们来做什么?”
士兵道:“因为张泰团长回来不久,就传出杀手行凶的消息。大少爷说了,这次无论如何,哪怕牺牲再多的人,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抓到那个杀手。”
车秀满点点头:“这次出动这么多军队,新原台无疑铜墙铁壁,再加上一个大宗师,无论任何人,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士兵的话,已经完全断绝了沈鸢的想法。
他知道,就算他杀了眼前这三个人,一样也是于事无补。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走进笼子里的麻雀,当笼子关上那一刻,就已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车子很快就已来到东院,并且缓缓停靠在东院大门。
门外早已围满两排长长的持枪的士兵。
士兵的尽头,是一脸得意的史杰。
他望着正在下车的沈鸢,笑着说道:“南宫先生,不知道你的四十亿,有没有带在身上?”
周围人都不说话,都在看着沈鸢。
沈鸢站稳后,淡淡地说道:“钱倒是带了,不过在卡里。这张卡有密码,我就算送给你,你也没有那个命取出来。”
史杰慢慢收起笑容。
这时车秀满突然说道:“这张卡是我送出去的,我知道密码。”
史杰目光闪动。
沈鸢默不作声。
车秀满又道:“可是我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这笔钱,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史杰以为他是在替沈鸢说话,冷笑两声。
然后他开口道:“走吧,秀俊和我师伯,已经等很久了。”
众人往房子里走去。
房间里非常安静。
坐在侧位的车秀俊正看着手机。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看不出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而张泰就站在他身后。
此刻他气喘吁吁,显然刚刚赶来。
坐在首位的吴望,则如鹰一般盯着沈鸢。
沈鸢走进屋后,便站定在原地。
也没有人给他搬椅子。
车秀满倒独自走到一边坐下。
史杰站在门口。
他有意无意,堵死了沈鸢的去路。
沈鸢轻轻深吸口气,暗暗做好准备。
眼下无疑龙潭虎穴。
但该来的迟早要来,他已准备放手一搏。
宗师巅峰能不能打赢大宗师?
他不知道,但他总要试一试。
与其在路上挟持车秀满,还不如直接来到这里面对吴望。
他已经想好了,御天流对于车家是超然物外的存在,只有挟持他,他才有一点点机会。
不然胁迫其他任何人,都意义不大。
正当他在考虑什么时候出手时,车秀俊已看完了手机。
他对沈鸢看了一眼,突然说道:“给先生赐座。”
众人都惊愕地看向车秀俊。
连沈鸢自己都吃了一惊。
车秀俊举起手机,对着大家说道:“这是张泰从华夏带过来的资料。”
张泰休息半天,呼吸已平复许多。
这时他解释道:“事关重大,为了避免传送数据出错,我还是选择亲自将资料带过来,让诸位过目。”
吴望看向他道:“你是什么时候到达那边的?”
张泰道:“我于昨夜傍晚时分便已赶到南宫世家,投帖送入重礼之后,得以见到他们家主。”
吴望道:“他们家主说了什么?”
张泰道:“他们家主说南宫乔先生已于前段时间,和南宫青云,还有南宫璐瑶三位族人,一起来到了我们光明财团。”
吴望还有些不相信:“此言当真?”
张泰点头道:“千真万确。他们家主比较好客,还邀请我们休息一晚。吃过晚饭后,我们在那里拜访了一些佣人,给她们看了我们在新原台偷拍南宫先生的照片,他们都说这就是他们的少爷。我之所以回来的比较晚,是在那里录制视频耽误了些时间。”
接下来,车秀俊手里的视频被点开。
大家都凑过去观看。
视频就像纪录片,里面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华夏人,说着一口流利的华夏语,就像在和人聊天一样,谈论着南宫乔。
有个大妈说道:“少爷平时对我们很好,非常随和,又喜欢开玩笑,我们都和他随便惯了。只是,他去年得了一种病,好像叫什么系统性红斑狼疮,脸上长着一块一块红斑,看着怪吓人的,从那时他就一直戴个面具。”
另一个大爷说道:“我在南宫家院子里干了十几年,几乎是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他这个人非常大方,看不得受苦的人,所以他经常缺钱。不过他用钱用的凶,找钱也找的快,希望他这次回来,给我这个老头子带两条好烟。”
有张泰的佐证,加上视频里的证词。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包括沈鸢,他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