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所及,不再是狭窄的巷道和阴沉的天空。一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物,遮蔽了它所有的感官!
九颗如同燃烧星辰般的巨大鸟首,高悬于“天穹”之上,每一颗头颅都覆盖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靛蓝色翎羽,锐利如神兵的眼瞳冰冷地俯视着它,如同在审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那蜿蜒如山脉的脖颈,那覆盖着层层叠叠、仿佛能托起大陆的巨翼阴影…这哪里是鸟?这分明是一座活着的、散发着灭世气息的靛蓝色天空之城!
而它自己,那庞大的怨灵结合体,此刻竟如同被顽童踩在脚下的甲虫,渺小得可怜!那九头巨鸟(姑且称之为鸟)的一只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巨爪,正以一种无可抗拒、宛如天道碾压的姿态,缓缓地、却又无比真实地笼罩下来,将它死死地“按”在了这片由纯粹精神力和空间规则构成的“大地”之上!
“唳——!!!”
九颗头颅同时发出穿透灵魂的尖啸,无形的音波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虎精的核心意识上。
源自生命层次和力量层次的绝对碾压,混合着幻境对感知的彻底篡改,让这个刚刚还凶焰滔天的怨灵结合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深渊!
它核心处的黄浊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无数灰白肢体和人脸在巨爪的阴影下疯狂蠕动、尖叫,却如同被琥珀封住的虫子,徒劳挣扎。
巷道的现实空间剧烈地扭曲、波动,仿佛水中的倒影被投入了巨石。
而在这幻境与现实交织的奇异领域中,渺风悬浮在高处,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那震撼的一幕,他指尖那枚布满裂纹的黑色符咒。
在九头巨鸟幻影带来的磅礴能量冲击下,那些细微的裂纹深处,似乎有更深的幽暗在悄然流动,如同深渊睁开了更多窥探的眼睛。
死亡的气息,浓稠得化不开,沉甸甸压在裂谷深渊之上。
虎精那硕大如小山般的斑斓魂躯,此刻正被九头巨鸟其中一颗狰狞的头颅死死按在断崖边缘嶙峋的黑色岩石上。
巨鸟其余八颗头颅在惨淡的月光下无声地昂着,幽绿的眼珠如同地狱的灯笼,冰冷地俯视着爪下的猎物。
庞大的魂魄威压凝成实质,化作无数道半透明的灰色锁链,一圈圈缠绕在虎精挣扎不休的四肢与躯干上,越收越紧,勒得它魂光黯淡,发出阵阵濒死的、破碎的呜咽。
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震得脚下布满巨大爪痕和早已凝固的深褐色污迹的岩石簌簌滚落碎石,坠入下方深不见底、只有阴风呼号的无底裂口。
渺风的身影,便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图景中,从高处一块突出的鹰嘴岩上飘然落下,轻如一片不祥的鸦羽。
他那身宽大的黑色长袍在腥臭的阴风中猎猎作响,衬得他苍白的面容愈发冷硬如铁。他稳稳落在距离虎精狰狞头颅不过数尺之地,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目光平静得近乎残酷。
“你服不服!?”渺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虎精混乱暴戾的魂识深处。
温暖的心瞬间揪紧,脱口而出:“渺风……”他往前踏了一步,脚下碎石滚落深渊。
渺风没有回头,只是左手极其隐蔽地向后一摆,做了个不容置疑的制止手势。同时,一缕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直接钻入温暖的耳蜗,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想让苏贝克活着,就听我的,别动手。”
那“苏贝克”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温暖所有的疑虑和冲动。他狠狠的咬住嘴唇,一丝腥甜入口,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身体僵在原地,指尖冰凉。
渺风重新转向那被巨鸟压制得动弹不得的猛虎魂魄,双手抱于胸前,姿态带着一种审判者的漠然。他再次开口,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重若千钧:“你——服——不——服?”
这一次,巨鸟那颗压制着虎精的头颅猛地向下施加了最后的重压!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虎精头颅下方的坚硬岩石竟被硬生生压得裂开数道深缝。
难以想象的魂魄重压几乎要将它整个碾碎,魂光剧烈地明灭闪烁,仿佛风中残烛。虎精那燃烧着不甘与暴怒的赤红兽瞳,终于被这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彻底击溃。
那凶戾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彻底的屈服。它庞大的身躯筛糠般剧烈颤抖,喉间挤出断断续续、带着浓重魂体杂音的低嚎,如同破旧风箱的喘息:
“呜……呜……服……我服……放过我……干什么……都行……” 硕大的头颅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几乎要贴到冰冷刺骨的岩石上。
“这还差不多。”渺风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冷酷又满意。
他伸出右手,食指对着虎精那巨大的前爪虚虚一点,“来,爪子伸过来。”
虎精庞大的魂躯又是一颤,眼中屈辱与恐惧交织,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屈服于那无处不在的魂魄威压和内心深处对彻底湮灭的恐惧。
它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将那只被灰色魂力锁链缠绕得最紧的前爪,从巨鸟爪下微微抽出了一小截,颤抖着伸到渺风面前。
那巨大的虎爪,爪尖的幽光黯淡如将熄的炭火,微微蜷曲着,显露出一种濒死野兽的脆弱。
渺风手腕一翻,指间已多了一物——一段殷红如血的细绳。那红色红得妖异,仿佛并非丝线,而是凝固的血液本身,在惨淡的月光下流转着不祥的暗芒。
他两指捏住红绳一端,轻轻一抖,细绳瞬间绷得笔直,犹如一道凝固的血线。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渺风闪电般出手,将这道笔直的血线精准地按在虎精巨大门牙的根部,双手灵巧地翻飞,打出一个极其繁复、透着古老邪异气息的绳结。
就在那血红的绳结彻底收紧、成型的瞬间——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