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等来两人应允的眼神,两双空洞深邃的眼睛望着我,鸡皮疙瘩爬上皮肤,那种紧迫感甚至超越了坑口爬上来的幽闭魔。
“你们怎么了?”
“华鸢,这般惺惺作态到底还要装到几时?”
流利的乡言让我有些恍惚,异国他乡遇故人原来也会产生如此难以压制的颤栗吗?
“你们是?”
“我们有很多名字,这些名字属于那些被你牺牲的人,你还记得多少,第一个出现在脑海中的名字又会是谁?”
“偏偏要挑在这种时候吗!”
“华鸢,你尽可再大声些,你的那位借贷人伙伴正忙着呢,可能听不清。”
斋藤和左之助一人一句,每句话的声音都不同,每个声音我都记得。
“又是人格分裂吗?”
“华鸢,如果你把那些无关紧要之人视作一人,完全可以认为我们二人是一整个人格分裂的故人。”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回头看向结阵抗敌的李卢斯,坑口处的紫玉已然全部破碎,碎片聚成碎玉风暴螺旋向上。
回身再看向斋藤和左之助,两人像退休大爷般在运输车附近闲逛,完全一副局外人的行事风格,我突然意识到它们站在那闲逛远比直接跟我动手更让人恶心。
怪物大军乘风而起,分批次与李卢斯展开车轮战,李卢斯叫我过去支援捡漏伺机积蓄力量,斋藤它们也不管我做什么,仍是自顾自的闲逛,时不时鄙夷的看我两眼。
我无暇顾及它们,来到阵前配合老簿抵抗怪物大军,幽闭魔有紫玉甲护身,击杀难度高回报却很小,每打倒一个掠夺来的力量不及打倒一个顽童。
人型幽闭魔体积小,风暴卷起的紫玉能在短时间内拼成自爆式护甲冲击战阵,即使李卢斯找来的帮手十分强大也会被这种滴水石穿般的攻击磨透。
更可怕的是人型幽闭魔佯攻的同时后面的大体积怪物体表正在快速附着紫玉,那种覆盖方式有别于冲上来自爆的幽闭魔,紫玉严丝合缝细密的覆盖在大怪物身上。
超大型蜘蛛的每条腿基本已完成紫玉附着,如果拖到它们完全附着一起进攻,我们这十几个顷刻间就会被碾碎,到时候借多少力量都来不及使用。
“李卢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间厂房顶部应该也有热气球飞艇,碎玉风暴把顶部防御结构破坏的差不多了,我们必须赶在飞艇被撕碎前坐上去跑路。”
“华鸢,我也没想到对手会搞出这么大阵仗,现在才想起来跑恐怕很难了。”
“阵地向前推进五十米,我跳进坑里借风升上去找飞艇启动室,那地方我记得。”
“你那不是借风上升,是借风升天,紫玉硬度非比寻常,就算是我长期待在风暴里也会被打成筛子,你这一身血肉能撑几秒!”
“我自有办法,行动吧!”
李卢斯拗不过我,只得跟我赌一把,阵地缓慢前进,幽闭魔像泥沙般堵在这五十米路程上,它们不为破阵靠着紫玉甲强行挡住我们。
推到三十米的地方我索性不等了,抓起一个身宽体胖的幽闭魔挡在身前往前挤,这只幽闭魔不停在我耳边低语他的人生本该有多安逸,到最后甚至开始报起了他想吃的菜名。
闯过幽闭魔人墙,再往前一步便是深不见底紫玉坑,碎玉划过我的脸颊,一声不甘嘶吼穿透耳膜,这些紫玉附带精神攻击。
“老簿,起飞了!”
风暴将我吸入涡旋中心上下甩动,仿佛有几十头鳄鱼同时撕咬着我的身体进行着死亡翻滚,紫玉碎片在我皮肤上刻下荧绿色伤痕,五脏六腑也被染上绿色。
不甘的哭嚎从我体内爆发直灌大脑,精神伤害反噬到老簿身上他已经无法帮忙。
重置能力一刻不停的运作助我在风中攀升,那些大型怪物反应过来,不再静止等待紫玉附着体表,一个个扭动着肢体向我涌来。
坑口的李卢斯换上远程武器,十几把狙击枪同时开火打落了第一波冲过来的怪物。
老簿被枪声震醒立刻连接种星台,力量灌注进身体我开始借助怪物身体作为着力点跳向飞艇启动室。
我在控制室旁边的悬梯上着落,尽头便是大门,门口停着一辆被紫玉覆盖的战车,隐约能看到下面的银色涂装。
一辆车一条路,脚下逐渐断裂被风暴卷走的悬梯不等人。
人车对撞,紫玉覆甲在我面前爆裂化作数根尖锥刺入身体,猛烈的穿刺后却是一声声无奈的感叹。
老康感叹自己的不堪,薄弱的减肥意志导致他每回相亲都停止在发照片后,工作压力父母催促迫使他吃下更多甜食缓解,恶性循环比那滚滚车轮还要难以阻挡。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同宿舍的兄弟们都知道的,相比其他问题颜值外貌对于老康你根本不值一提。”
“可你还不是活的好好的,照常会因为多吃一碗麻辣烫而感到开心,兄弟们也会在捏你肚子上肥肉的同时夸你程序写的好。”
“以前你说羡慕我能控制住身材,女孩也更愿意跟我聊天,可从结果而言你我有何不同,一样打光棍,一样在为生活奔波。”
“我没能救下你是我太菜了,工作能力差沦落到干这种危险行当,偏偏在最菜的时候遇到你的委托,我好恨啊!”
车轮摩擦声渐渐小了下来,真实的记忆以虚幻的形式涌入脑海,老康的委托结束后他的父母有所改观,没有再像以前一样逼迫他。
“华鸢,白头发变多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吃点褪黑素。”
战车顷刻崩解,碎掉的紫玉甲合成一个小平台托在着我浮在门前。
“老康啊——”
推开房门,里面灯光暖暖的,踏入其中紫玉平台随风破碎落入深渊。
控制台前面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背对着我,脚边放着凤冠霞帔,她听见有人进来缓缓转身,女人脸上覆盖着一张紫玉面具,这副面具没有任何五官刻画。
“你也故人?”
“待嫁之人。”
我处理过多件女性婚嫁相关的委托,无法确定她是哪一个。
“对不起,搅了多桩姻缘。”
“华鸢,不必道歉,你的兄弟或许会轻信你的忏悔,但女人是感性动物,一丝的犹豫都会记在心头各种分析。”
“想必你这么多年都没个女朋友也是因为讨厌这些内心戏吧。”
“是的,我对此确实有诸多顾虑。”
“如果那些男人能永远像你此刻这样坦诚,男女之间的遗憾会少很多。”
“我是为了能启动飞艇,这样的坦诚是反人性。”
“哈哈,华鸢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发疯吗?翻来覆去的想那人说的那句话有什么深意。”
“会,而且很严重,所以选择没有开始就不会有顾虑。”
女人手捧凤冠起身向我走来,将那凤冠整理好戴在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