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簿刚清醒就说出如此炸裂的消息，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它们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不是它们告诉我的，是狗卷。”
“马姜娜受到严重反噬，看到了洪历所恐惧的景象，李家历代家主业力缠身，循环往复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
“现在这股力量强加在洪历身上，他承受不住闭门不出生怕再害了至亲之人，我们追捕他反而使其加速失控，现在已经濒临极限。”
老簿越说越急却又无可奈何，我们被隔离在现实之外帮不上忙。
“既然你和狗卷关在一个地方，应该也见过马姜娜，她现在怎么样？是谁在看着她？寻颅者还是借贷人？”
“马姜娜情况很糟糕，根本不需要专人看守，她被恐惧之镜折磨得生不如死，狗卷那声惨叫就是因为受到波及才发出的。”
“老簿，怪物把你关进去的过程你还记得多少，入口在哪？路线在哪？”
“我被扔进滑槽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失去意识前感觉自己像是被装进了水缸里，淤泥糊住口鼻眼前一片黑。”
“后来是狗卷把我叫醒的，她被关在金丝笼子里，我被白布裹住像条蛆虫一样泡在泥浆里。”
“我不敢乱动，一动下沉的更快，狗卷在我完全沉没前告诉了我这些事。”
“老簿，你仔细观察过金丝笼里的狗卷吗？说不定是其他怪物假扮的。”
“不太可能，我虽不熟悉狗卷但熟悉金丝笼子，狗卷身上有一股极为绝望的气息，跟我上次被关进笼子时的感觉一样。”
“什么意思？以前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怕被抓，金丝笼子到底有效果能让你怕成这样。”
“华鸢，你怕忘事吗？特别是那些对你意义重大的事。”
“当然怕，但是我现在更怕自己想起那些没经历过的事。”
“金丝笼子就有这样的效果，被关押的时间越久以前的记忆会一点点变得模糊，我现在勉强还记得你爷爷的事，你这一脉再往前祖先们的事已经记不清了。”
“老簿，这正常，不一定是金丝笼子的效果，人脑也好电脑也好时间长了都会老化。”
“华鸢，我不是你平日里摆弄的U盘，我不应该老化，我必须记得一切，就算是以前积累下来的经验过时了我也不能忘记。”
“我是你这一脉的见证人记录者，我不能忘了他们。”
老簿背负着华家的历史，平时轻飘飘的看不出什么，实际上这份重担早已压得他举步维艰。
“怪不得你也像个守旧的老顽固一样没事就劝我早点结婚生子，把你背负的一切在我这一代全部了结不就好了。”
“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这片剥灵狱你都冲不出去，何谈了结一切。”
寒雾战马等在门前，刚才我开着巡逻车乱逛时它已心生不快，再不带它闯荡一番该闹脾气了。
“老簿，寒雾战马的嗅觉堪比警犬，闻着味就能找到关押你的地方，先去救马姜娜再一起冲出去找寻颅者算账。”
“我怎么不知道寒雾战马有这个能力。”
“老簿，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上次它能把我从杂货店二楼救出来，这次一定也能找到马姜娜和狗卷，我相信它，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两头堵？你要这么说我也只好相信它了。”
园林足够宽阔，寒雾战马身形变回原来大小轻轻一跳就能翻过院墙，遇路走路，遇水踏冰，不断向前冲锋，园林景观在它前方不断延展，远超规划大小。
剥灵狱终究是有限的，园林景观的渲染速度完全赶不上战马的突袭距离，周围环境迅速失真，光影效果几近崩坏，孤留墨影竹林沙沙作响。
战马踏过黑竹将我们带到一座坟墓前放了下来，墓碑前放着一把铁锹我立刻过去捡，不经意抬头看见墓碑上的照片浑身一震。
“马姜娜的墓？她就这么死了？”
“华鸢，先别盼着同事死，洪老板不会好心给她修墓立碑的。”
我打开暗匣取出里面的羊皮纸，上面写着完成仪式的好处。
“果真是份卖身契，普通人录入表单后身体会变成业像的温床，作为回报自身天赋成倍提升，十年后业像诞生受掌控表单者操控终生。”
“血亏啊，天赋基数差的人翻几倍也强不到哪去，一辈子就这么搭进去了。”
更让我感到心惊的是，一旦这套仪式系统正式上线，对于普通人而言出卖自己就像下载手机应用填个手机号一样简单，甚至收不到验证码二次确认，一辈子直接完了。
“洪老板现在二缺一，只等拿到软件下载地址它就能引流纳新了，园区里的游客就是首批用户。”
老簿明白引流是什么意思，引导喷涌的负面情绪流向游客，在欲望和痛苦的驱使下主动完成仪式。
一个箭步跳上坟头，用拼好的铁锹全力挖掘，土质正常并未再次出现渗血水的异象。
挖了大概一米左右铲子撞击到金属，拨开土层下方是一个方形井盖，将其撬开后细碎的幽光从井底飘出，
“这是恐惧之镜的粉尘吗？”
“不好，马姜娜的意志已经开始消散了。”
来不及多想直接跳入井中，循着粉尘飘散的轨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马姜娜。
“我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她。”
“狗卷在隔壁，也快要不行了，先把她放出笼子，这种情况只能靠她们自救。”
关押狗卷的金丝笼悬挂着泥浆池的正上方，泥浆可以困在老簿这样的存在，想要施救必须万分小心。
发动笼影蹬墙借力跳上笼子顶部，铁链晃动了几下突然断裂，我以双臂作为连接阻止笼子坠入泥潭，用尽全力将其抛至岸边自己却摔了下去。
老簿大吼着冲到池边见我攀住边缘没掉下去长舒一口气，转身回去解救狗卷，我只得凭实力自己爬上来。
“老簿，这金丝笼能随便碰吗？你不怕被关进去？”
“金丝笼都是定制的，关了她就不能关我，这次没被关估计是它们没想到要预备我那份。”
“你之前表现的太谨慎了，它们知道不可能抓到你，没想到你也有疏忽的时候。”
“并非疏忽，我察觉有问题，故意露破绽引它们出来，不然你走到一半就有可能被突然冒出来的怪脸吓得坠楼。”
“我有那么脆弱吗？先不说这个了，她们现在怎么样？”
“狗卷已经去救马姜娜了，她们的殊途令是继承的，狗卷用那段不属于她的人生支撑了很久，本身损耗还在可控范围内，尚有余力救助马姜娜。”
“能救活吗？”
“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