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人来人往,但因几道身影的出现,众人不约而同放下手中活计,面露好奇看了过去。
“那是不是打人了......?”
“那人是晕了还是死了?怎的直接放在地上拖?也......没见血呀。”
“你们觉不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像......莫二爷?”
“胡说八道吗你这不是,谁敢在莫家码头上对二爷不敬!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众人低声议论,目光一直追随着地上被拖着的人,还有部分人正幸灾乐祸。
莫二这家伙,办事不地道得很,连莫大小姐一个脚指头的功夫都没学到。
码头交给他,那算是毁了一大半,今日总算有个能收拾莫二的人出现,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众人硬生生让了一条道出来。
莫二被船员拖行,屁股那叫一个火辣辣的疼,但他不敢睁眼,更不敢说话,只能偷偷将脸缩进胳肢窝,就盼着别被人认出来。
安管事缓步跟在二人身后,眼珠一转后凑上前去,声音不大不小:“小哥,二爷他这么久都没苏醒,我怕......要不,让我去给二爷找个大夫来?”
他生怕别人认不出似的,连喊两声“二爷”,听得周遭众人瞪大了眼,甚至还有人捂嘴偷笑起来。
——那在地上被拖着之人,还真是莫二?!
莫二想死的心都都有了,一对拳头是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没睁眼。
这会儿睁眼,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
苏家货船,余九思二人略占上风。
因为......船舵已经到了他们手中,他们想往哪边打舵,就往哪边打。
货主苏老板怒目而视,但又打心眼里畏惧余九思手中的剑,只敢站在三尺外,指着余九思鼻子怒骂。
“小子,你知道我这船上是什么货吗?识相的赶紧自己滚下去,你这耽误的,是我柳阳府数万学子知道吗!知府大人怪罪下来,你担得起吗!”
“担不担得起,不是你说了算。方才我与你好好说过了,我们船上有人不适,只耽误你们一会儿,你还是不肯让,我只能自己来了。”余九思对薛迈扬了扬下巴,“咱们的船挪了位置,打舵,退走。”
薛迈领命,二话不说开始打舵,嘴上还喊着:“自己控帆摇浆啊,我这手臭,若你们不控帆,船撞上月台,可不关我事。”
一句话,将苏老板气得嘴唇直抖,“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这是在提醒你。”薛迈抓住舵把,猛地一摇。
下一瞬,船身开始左右晃动,跟喝了酒的醉汉似的打不到方向。
薛迈方才的话,可没开玩笑。
这么大的船,若只掌舵,不控帆不摇桨,那就是横冲直撞,往哪儿去全看风水。
这一船的人和货,稍不注意就要出事。
“疯子!你们是疯了吗!”
一瞬间,苏老板脑海中想了许多。
同安书肆凭空出世,他的书籍生意大受打击,但好在同安县只卖书,不卖纸,不算将他赶尽杀绝。
他手段尽用才攀上府学政,这单大生意能成与否,全看今日,若被这俩小子搅黄......
苏老板一双眼直接红了起来——若真黄了,他要跟这俩臭小子拼命!
“去控帆!”他转头朝船员怒吼,而后又看向余九思,咬牙切齿:“把月台让出来,让他们......先下人。”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余九思笑着收起剑,还不忘刺他两句:“做生意之人,不懂规矩可不行。哦对了,方才你说......你这船上的货,是知府大人的?”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老爹还和商人做起了生意?
苏老板嘴角僵硬片刻,抬头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我现在让你们,那是不想坏了知府大人的期望,但小子,今日之事......我跟你没完。是个爷们儿,就报上名来,往后府兵上门,也能找到地方!”
余九思还未开口,他又使上了激将法:“你不会只敢欺软怕硬,不敢报上名号吧?我当是什么玩意儿,怂包!”
“对,我是怂包。”余九思故作害怕,问他:“但码头的规矩,不就是楼船先下,货船后下吗?知府大人岂会是非不分?”
“是非?”苏老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持利器劫船,这就是是非!我这船上装的,是我柳阳府学子科举用物,结果被你们耽误了,这就是是非!小子,出来混,不是看谁的拳头硬,而是看......”
他指了指自己头顶,蔑笑:“而是看谁头上硬。”
余九思看向他头顶,了然点头。
“我知道了,你上头有人。”
苏老板扬起下巴,嗤笑:“但现在船回不去了。小子,咱们之间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二人说话间,楼船终于靠了岸。
苏老板抬眼望去,一女子被众人簇拥,脚步虚浮地下了船,看那姿态,应当就是船员口中“身体不适”之人。
“那便是你们船上的病秧子?”苏老板朝围栏走去。
众人簇拥间,他看不清那女子样貌,“看那样儿,也就是个短命鬼,还是尽早准备后......”
“我去你大爷的!你他娘的在咒谁?!”
苏老板话还没说完,便结结实实挨了薛迈一脚,整个人直接撞上围栏,发出一声巨响,撞得他腰背生疼,仿佛断了骨头。
这还不算完。
薛迈呼吸急促,怒目拔剑,银光闪过,他提起剑柄便想劈下。
余九思也不拦,只是冷眼在旁看着。
苏老板感觉自己的世界静止了,甚至他的皮肤,都已经感受到了剑锋的锐利、冰冷。
船员与劳工开始大叫,船上一片混乱。
“住手!”
随着月台上急吼传来,薛迈的剑尖,停在了苏老板眼球跟前。
劫后余生,让苏老板手脚发软,靠着围栏滑坐在地,船上之人无一敢过来,但他们好像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儿。
余九思将剑抢了过来,沉声道:“还好你迟疑了,不然......”
早在薛迈拔剑那刻,余九思便想好了。
若今日真见了血,那他便会用自己的功,来保住薛迈,保住对方的未来。
薛迈还没完成自己的梦想,还没当上大将军,岂能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