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微微睁圆眼睛,动作比脑子更快,叼着炸鸡的她先啃了一口鸡肉,嚼吧嚼吧咽了。
镜沉看着她吃,温声说:“好吃吗?”
“好吃!”言臻坐起来,接过炸鸡大啃特啃的同时,也没忘了从炸鸡盒子里拿出一块,递到镜沉嘴边。
镜沉不怎么爱吃这些东西,吃了一小块就放下了。
言臻吃完一块,眼神往炸鸡盒子上瞥,暗示意味强烈。
镜沉好笑地说:“吃吧。”
言臻像得到了特赦令,拿了一块炸鸡一边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前几天连冰饮料都不让我喝,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你开心最重要。”
言臻闻言,喜滋滋地凑上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吃完炸鸡,镜沉忙前忙后拿湿纸巾给言臻擦手,用漱口水给她漱口。
做完这些,镜沉给她掖好被子:“睡吧,晚安。”
-
住院一个月,言臻和镜沉出院了。
镜沉拆了右手的石膏,已经可以回公司上班了。
言臻还在艰难康复中,学校那边请了长假,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
过去二十多年言臻都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家待了没几天,她闲得浑身发毛,控制不住蠢蠢欲动想出门的心。
镜沉见她在家里憋得慌,索性买了一台智能轮椅,让她可以在特护陪伴下随时出门。
靠着这台出行便捷的轮椅,言臻不定时回学校上课,去马场喂马,周末还能约周盼盼一块出去喝早茶。
这天是周六,周盼盼约言臻出门,去一家新开的老品牌火锅店吃火锅。
火锅店所在的商圈距离金盾不远,火锅吃了一半,镜沉发来视频请求,言臻接了。
镜沉问:“在哪儿?”
“xx商场五楼,跟盼盼一块吃火锅呢。”
“少吃点辣的。”
“oK。”
“时间还早,吃完火锅要去哪儿?”
“唔,楼下负一层逛逛吧,去买几个盲盒。”
“我记得那个商场负一层无障碍通道不太方便,你带护工了吗?”
“没有,我会小心的,实在不行可以请商场工作人员帮忙。”
“好,注意安全,要是搞不定就发消息给我。”
“嗯嗯。”
挂断视频后,镜沉发了一笔转账过来,转账上带了一句话:盲盒报销费。
言臻收下转账,回了个甜甜的表情包:谢谢老板.GIF。
等放下手机,言臻发现坐在对面的周盼盼正用一种微妙且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
“怎么了?”言臻问,顺手从锅里捞了一块肥牛放在周盼盼跟前的盘子里。
周盼盼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周盼盼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你哥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
“嗯?”
“我十点钟去接你的时候他才给你打过电话,这才过了不到俩小时又给你发视频,你都是成年人了,他还这么管你……”
言臻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周盼盼沉默了几秒钟,摆摆手:“吃火锅吧。”
吃完火锅,两人去商场负一楼买盲盒。
扫荡了一圈盲盒,临走时言臻打包了一杯咖啡,打算路过金盾时捎给镜沉。
到了金盾,镜沉得知言臻来了,从楼上下来拿咖啡。
金盾大厦一楼,周盼盼是第一次来,她好奇地盯着一楼大堂右侧的人造水景,玻璃地板下游动着的锦鲤个头又圆又胖,几乎是普通锦鲤的两倍大。
直到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周盼盼才回头,只见镜沉快步从电梯里出来,在看到坐在轮椅上跟前台聊天的言臻时,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突然春风化雪般漾出浅浅的笑意。
“臻臻。”镜沉快步往言臻所在的方向走去,因为走得急切,他甚至小跑了几步。
到了言臻跟前,为了跟言臻保持平视说话,镜沉在她跟前屈膝蹲下来。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从周盼盼的角度看去,镜沉脸上的笑意放大,他眼神专注地看着言臻,眼角眉梢全是愉悦。
周盼盼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古怪顿时放大。
镜沉似乎很忙,拿了咖啡很快就走了,只是起身离开时,他握住言臻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这个动作充满了亲昵意味,看得周盼盼眼皮猛地一跳。
不对劲,镜沉不对劲。
她认识的兄妹哪一个不是从小打架打到大,长大了见面不是互掐就是互损。
哪有镜沉这样对妹妹的,他看言臻的眼神跟日漫里心理扭曲的变态哥哥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周盼盼不由得龇牙。
镜沉要真是这种人,言臻就危险了。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言臻身陷危险,她得提醒言臻防备镜沉。
目送镜沉心情极好地拎着咖啡进电梯,周盼盼立刻小跑过去推着言臻的轮椅离开。
走出金盾,周盼盼鬼鬼祟祟地扫了一眼周围,见四下无人,她低声对言臻说:“臻臻,你哥有问题!”
言臻:“?”
迎着言臻不解的眼神,周盼盼有些尴尬:“这个事……哎呀,我要怎么跟你说才好……难道你没发现你哥看你的眼神很那什么吗?”
言臻看着周盼盼局促不安的表情,从中品出了她的意思。
能看出她跟镜沉之间的氛围“不对劲”,看来周盼盼开窍了。
言臻欣慰好友智商有所提升,以后没那么容易被骗的同时,生出故意逗她的心思。
她故作不解:“嗯?那什么是什么?”
“就是、就是……他看你的眼神不是哥哥看妹妹,是、是男人看女人!你懂我意思吧?”周盼盼边说边给言臻使眼色,“你哥对你心怀不轨!”
言臻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可不是,连我这么没眼色的人都看出来了,你说他……哎不是?”周盼盼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言臻,“你知道?”
“嗯,我知道。”言臻说,“我也对他心怀不轨。”
“……………………”周盼盼石化了。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跟镜沉没有血缘关系。”言臻说,“我是他走关系办收养手续收养的妹妹。”
周盼盼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可你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啊……”
“你倒是提醒我了。”言臻若有所思地说,“那我尽快跟他办个解除兄妹关系手续吧,不然被误会就不好了。”
言臻执行力很强,当天晚上就跟镜沉提了这件事。
镜沉倒是没反对,花了两天时间弄好相关材料,和言臻去民政局解除收养关系。
从民政局出来,言臻手上多了一本新的户口本。
她翻着那本崭新的户口本,户主是她,家庭成员也只有她。
言臻用户口本当扇子扇风,回头瞥了一眼民政局门口,又看看镜沉:“择日不如撞日,来都……”
“不行。”镜沉打断言臻的话。
言臻:“……”
她话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镜沉表情有些无奈,“我不打算在这里跟你结婚。”
“为什么?”
“我们先试试。”镜沉说,“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试一试相处,要是相处不来,你随时都有终止这段关系的权利。”
言臻愣了愣,想起以前面对镜沉的求爱时自己设立的条条框框,又是要求镜沉绝对听话又是不许他泄露两人在交往的事,还要求哪天腻了烦了提分手,镜沉不许纠缠。
当时镜沉虽然委屈巴巴,但还是答应了。
没想到时过境迁,风水轮流转,她曾经设下的条件,反而成了束缚住自己的枷锁。
要不是知道镜沉是什么样的人,她都要怀疑他在变相报复自己。
“行吧。”言臻说,“听你的。”
-
言臻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六十多年,在七十岁那年寿终正寝。
按照她一开始的计划是打算活到六十岁,毕竟六十岁以后身体各项机能走下坡路,生活质量不高。
但她在殡葬行业从事入殓师一职几十年,临退休前,单位给她发了个徒弟,让她教好了好接班。
徒弟叫小安,跟年轻时的周盼盼一样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儿,实习阶段整天跟在言臻屁股后面喊“师父”。
实习快结束时,某天小安是哭着来上班的。
言臻不爱管闲事,但看着小安面对高度腐败的遗体,一边狂吐一边止不住地流眼泪,言臻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刚进殡葬行业,身上不是带着尸臭味,就是浓浓的消毒水味。
周盼盼每次见到她就捂鼻子,一边嫌弃一边跟她约饭,往她盘子里夹烫好的毛肚。
于是言臻难得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安哭着跟她诉苦——偏心的父母,啃老吸血的弟弟,背刺她的闺蜜,出轨的男友。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姑娘被这些世俗的烦恼压得喘不过气。
言臻看不过眼,出手帮了一把,轻松把小安从困境中摘出来,让她少走了好几年弯路。
自此,小安把言臻当恩人看待。
得知言臻和老伴镜沉住在郊区一套独栋小房子里,两人一辈子无儿无女,镜沉更是早早就没了工作,每天喝茶看报种瓜种菜,两口子靠言臻一个月万把块钱工资度日。
小安也不知怎么脑补,觉得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生活不易,得空就往言臻家跑,买米买油送水果,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言臻和镜沉拦都拦不住。
没过多久,言臻退休了。
她和镜沉约定过完六十岁生日就借病抽离这个世界回快穿司。
生病需要铺垫,在距离生日还有三个月时,言臻开始频繁咳嗽。
小安见她状态不对,死活拉着她上医院检查。
言臻拗不过,也本着要让小安做好心理准备的心思,答应去医院。
言臻在医院查出绝症,拿到检查结果的小安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医院门口哇哇大哭。
言臻没劝,由着她哭。
可小安哭完,抹掉眼泪,拿出所有积蓄为言臻治病。
尽管言臻再三表示不需要,小安固执地想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在小安眼泪汪汪的请求下,言臻被迫做了手术,“活”了下来。
言臻术后,小安往她家跑得更勤了。
小安来的次数一多,那栋双层小房子里有了她的房间。
因为小安,言臻破例在这个世界多留了十年。
她和镜沉亲眼见证小安谈恋爱,结婚,有了孩子。
在言臻七十岁那年,她把郊区的小房子并一笔足够小安无忧度过余生的遗产留给她,和镜沉一起抽离这个世界。
回到快穿司,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大门外。
四周来来往往的任务者不少,镜沉迅速恢复成那个不苟言笑的主神。
他看了言臻一眼,没说话,快步往大门方向走去,和言臻拉开距离。
言臻一看他这个小动作就知道他在避嫌。
她没拦着,直到镜沉走到大门前,有个很有眼色的任务者为他拉开大门,言臻才出声喊道:“镜沉。”
她这一声喊,四周进出的五六个任务者全都望过来。
言臻迎着这些人的目光,笑了笑,快步走向镜沉,众目睽睽下牵过他的手:“走吧。”
镜沉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绽出笑容,反手握紧她,跟她十指相扣。
“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