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的迪士尼乐园,睡美人城堡尖顶沾着薄雾,像被施了魔法的糖果屋。金色阳光漫过城堡的粉白墙面,琉璃窗折射出彩虹色光斑,门前的花坛里,雏菊与郁金香组成米奇的笑脸,连露珠都在花瓣上打着欢快的转儿。
广场上飘来《小小世界》的旋律,米奇戴着红手套的手刚挥起,就被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扑进怀里——她举着草莓味,糖丝沾在鼻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不远处,米妮提着波点裙转圈,裙摆扬起的弧度里,藏着三个举着相机的老人,他们的皱纹里盛着和孩子一样亮的光。
旋转木马的彩灯在午后亮起,雕花的木马上坐着穿公主裙的小姑娘,她攥着妈妈的手,裙摆随着木马起伏扫过地面,像撒了一地碎钻。过山车的轨道在林间划出银弧,尖叫声裹着风掠过树梢时,树下吃冰淇淋的男孩突然跳起来,举着蛋筒朝天空挥手,仿佛要接住那呼啸而过的快乐。
暮色四合时,城堡顶端绽开第一簇烟花。紫的星、金的雨、粉的雾,在墨蓝天幕上织成童话。穿西装的男人悄悄把女儿架在肩头,她的小皮鞋在他胸前蹭出灰印,却指着烟花喊“是仙女的裙子呀”;白发奶奶靠在老伴肩上,颤巍巍掏出手机录像,镜头里的烟花和五十年前他们第一次来时,一样亮得晃眼。
空气里浮动着爆米花的焦糖香、烤肠的烟火气,还有不知是谁的笑声,像一串透明的泡泡,轻轻落在每个过客的心上。这里没有年龄,没有身份,只有被魔法吻过的时光,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酿成了会发光的梦。晨雾还未散尽时,小林踏上了青石板路。石阶被岁月磨得温润,缝隙里嵌着深绿的苔藓,沾着夜露,踩上去有些滑。他扶着身旁的老樟树干,树皮粗粝,像僧人掌心的纹路。
再往上走,便看见寺庙的山门。朱红漆色剥落大半,露出底下的木色,门楣上“古德寺”三个字是石刻的,笔画间爬满青藤,倒添了几分野趣。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吱呀”一声轻响,惊起檐角几只灰鸽,扑棱棱掠过晨雾,影子落在院中那口青铜香炉上。
香炉里插着三炷残香,余烟袅袅,混着柏叶与檀木的气息,在微凉的空气里散开。有个穿灰布僧袍的小师父正扫地,竹扫帚划过青石板,发出“沙沙”的轻响,碎叶与花瓣被拢成一小堆。见小林进来,小师父抬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又低下头继续扫。
殿内供着观音像,像前的长明灯跳着微弱的火苗。小林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指尖触到微凉的衣料。他没许愿,只是听着殿外的风声穿过廊柱,听着远处隐约的晨钟,一下,又一下,像敲在心里最软的地方。
起身时,阳光恰好穿透薄雾,斜斜落在他肩上。香炉里的烟忽然被风卷着,绕了个弯,飘向寺后的竹林。他望着那片晃动的绿意,忽然觉得,心里那些沉甸甸的东西,好像也跟着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