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内,舞姬翩翩起舞,乐声伴着美酒醇香弥漫在雕梁画栋。
长孙无忌次子长孙涣举杯,一一向李崇义等人敬酒,白胖的脸上满是春风得意。
“李监丞,各位大人,前些日子家父突然昏迷,家中上下六神无主,乱作一团,这才耽搁了铁料交付一事,还请诸位海涵!”
话未说尽,朱雀大街上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期间还夹杂着高声吆喝:
“边关大捷!两万破十万!五日三捷!”
长孙涣动作一顿,晃了晃手中酒盏,不禁摇头失笑:
“当今天下,竟有人敢如此信口雌黄?还两万破十万,糊弄鬼呢!”
可当他瞥见窗外疾驰而过的信使,还有背后红旗上,那醒目无比的‘八百里加急’五个朱红大字后。
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手里酒盏‘啪嗒’落地。
长孙涣喃喃自语,脸色煞白如纸:
“不可能!这是在谎报军情吧?这绝对是在谎报军情!”
“就算李斯文有点小聪明,可面对十万吐蕃铁骑,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又能如何!”
李崇义等人也是当场愣在那里。
就算他们私底下,偷摸实验过旱天雷的威力,但这种离谱战绩,光凭旱天雷的威风可远远不够。
若是战绩属实,别说是大唐,便是再往前数数百年,也从没有过如此少年神将!
而且...等李崇义回过神来,他望向长孙涣,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讽。
就算长孙无忌假装昏迷,你家故意拖延铁料供应,可那又如何?
李斯文不还是赢了,大赢特赢!
不仅没坑到对方,自己还落了个‘抗旨不尊’的处置,呵,折了夫人又赔兵,活该!
“长孙公子,那红旗信使胸前,可还印着樊国公的家纹,怕是不容质疑。”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却像一把利刃,直直插在长孙涣的心头。
与此同时,百香楼里已经闹做一团。
侯杰一脚踢翻矮凳,拉着程处弼跳上桌子。
两人嗷嗷怪叫着:“某就说吧,二郎一定能行!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这下都要把舌头再吞回去!”
秦怀道等人无奈一笑,任由他俩去了。
这些天算是愁坏了哥几个,如今一朝解放,再怎么吵闹也是应有之举。
王敬直憋不住的咧嘴大笑,手里酒盏哪怕双手托举,也是止不住的往外倾洒酒液。
“萧兄,与某共饮一杯!”
萧锐也同样的难掩心中狂喜,高举酒盏与王敬直重重碰杯,笑道:
“这种战果...但凡换作旁人,某一定要参他个欺君之罪,可要是放在李斯文那家伙头上...”
他仰头饮尽美酒,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诶,与这等妖孽同朝为官,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算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被这货打击到,习惯了!
王敬直斜睨着他一眼,冷笑不止。
这句话但凡从别人嘴里说出,他都能勉强表示理解。
可你这个后来人,还跟着二郎赚得盆满钵满,吃到满嘴流油的家伙,哪来的大脸说风凉话!
秦怀道眼角余光,留意着疯闹的仨兄弟疯闹,随手抄起酒壶为两人斟满,举杯笑道:
“今日听闻捷报,二郎此番主动请缨,怕是早已胸有成竹。”
“而今一战成名,某看这次谁还敢拦他加官进爵!”
萧、王两人相视不语,只一个劲儿的憋笑。
秦怀道哥四个年纪不够,尚未迈入仕途,所以只知道李斯文屡立奇功,可李二陛下却吝啬赏赐,一直为他打抱不平。
但他俩可是门清,李斯文仕途上的最大拦路虎,就是李二陛下无疑。
细数历朝历代,天妒英才都不是一句玩笑话。
慧极必伤,或是木秀于林。
长安各处大街小巷,当红旗捷报渐渐流传开来,可长安百姓哪里敢信。
只是一味地批判凉州守将的吃相难看,愤慨激昂,唾沫星子飞溅。
但当他们从平康坊里打听到,此战李斯文主动请缨。
其实是为了实验,由他牵头发明的几种新式武器后,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原来蓝田公是胜券在握,这才毛遂自荐去了凉州,那没事了,少年英才,果然名不虚传!”
李斯文的点石成金,早就是长安民众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不管是美味的雪花盐,廉价的煤炭,还是晶莹剔透的琉璃盏...
放之前只会当做笑柄的戏言,如今却一一证实,让这些劳苦大众受益匪浅。
如此口碑之下,就算再多个新式武器,长安百姓也见怪不怪了。
就是哪天传出‘拜蓝田公多子多福’,他们也敢深信不疑的去生祠里拜上一拜,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闲钱。
太极殿内,当红旗信使高呼‘捷报’闯入时,李世民龙眸一瞪,霍然起身。
向信使谨慎确定消息,听了三遍确定是捷报无疑后,李二陛下猛地一拍大腿,突然放声大笑。
笑声中,积累数日的担忧、后怕,已经烟消云散。
“好!好!好!蓝天县公果然不负朕望!”
至于闻讯赶来的文武百官,齐齐看向一旁的红旗信使。
直到红旗信使一脸无奈的再三点头肯定后,这才一脸将信将疑的入座。
虽然实在难以置信,但八百里加急的捷报,想来不会有人胆敢谎报军情。
“臣等恭喜陛下,边关首次大捷,凉州必将迎来久违的安宁,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日日膜拜陛下圣恩。”
但在百官的恭贺中,兵部尚书侯君集,却突然出列,给喜上眉头的同僚们浇了盆冷水。
“陛下,臣以为此捷报疑点重重,恐是樊国公段志玄,伙同守将王忠嗣、监军李斯文等人谎报军情,恳请陛下彻查!”
此言一出,殿中刚见好转的氛围,急转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