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中。
李二陛下眼神如刀,似笑非笑的环视群臣,却是一言不发。
熬了一夜的李君羡,身披一袭染血玄甲,大步流星的踏上殿阶,行色匆匆间难掩肃杀之气。
行至殿中,左右文武见他浑身是血,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炸开锅,众口嚣嚣间,不停的打听着昨夜百骑动向。
面对群臣的指指点点,李君羡不做理睬,拱手高声而道:
“启禀陛下,淮安王府已于昨夜被某等百骑秘密查抄,只是府中叛党众多,又手持凶器,负隅抵抗下难以留手,除淮安王五子李孝友,无一活口!”
此言一出,朝廷上顿时哗然,虽说皇后遇刺,朝廷震动,势必要捉拿真凶,但一言不合就抄家...是不是太不把他们世家门阀放在眼里。
今日淮安王府遭逢磨难,若不讨个说法,将来这把屠刀落在他们头上又该如何!
封伦已经被皇帝的雷霆手段吓出一声冷汗,但在一帮同僚‘别丢份儿、精神点’的拱火注目礼下,勉强打起精神,整理衣冠时不忘低骂一句,起身出列,指着李君羡便骂道:
“李君羡,你好吗,你一个田舍奴出身,没资格上殿听宣的武夫,哪来的胆子抄家王府。”
“殊不知李神通当年出生入死,为大唐建国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淮安王尸骨未寒,你竟然将他一家老小...屠杀殆尽!”
而后面向皇帝,苦口婆心的劝道:“启禀陛下,前夜皇后遇刺一事真相未明,但关键证据皆指向蓝田县公李斯文,如今罪首伏诛,此事便理应告一段落。”
“至于是否有人暗中谋划,理应由百骑司暗中查探,实在不易大动干戈,如今左右千牛卫、左右监门卫把手城门,出入关中者严加盘查。”
“城中无论商旅行人,亦或唐人蛮夷,但凡可疑皆是下狱盘查,风声鹤唳,致使人心惶惶...陛下,此案严查是应有之举,但也要提防心怀不轨之人混淆视听,公报私仇。”
“若朝廷引导不当,恐生动荡,致使陛下多年来兢兢业业,建立的盛世基业毁于一旦!”
对此,李二陛下心中只有冷笑。
封伦此话不无道理,皇后遇刺涉及朝廷威严,势必严查,此情况下,部分涉嫌人员为了撇清关系,必然会大力搜查,以表明自己的清白。
其中也势必有人彻底打击报复,排除异己。
可封伦说了这么多,却唯独少了自己,分明他这个中书令,才是排除异己最为严重的不臣!
无视了封伦的谏言,皇帝面向李君羡,点头为他助威:“武连郡公,继续禀奏!”
趁机闭目养神的李君羡抬起眼皮,昨夜连番鏖战留下的疲倦已经少了几分,瞄了眼脸色铁青,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封伦,再次拱手:
“经昨夜苦战,王府上下逆臣全部击毙,包括淮安王次子李孝逸,四子李孝慈,只可惜,罪首李道彦房中留有暗道,提前得到消息侥幸逃脱。”
“不过,事后在王府搜查到大量有关玄甲的痕迹,保养用的甲油、修补用的玄甲片,还有军器监遗失的弓弩若干...”
言罢,李君羡从怀里掏出,几粒手指长短的方形甲片,是何等材料已经不言而喻。
见此铁证,群臣喧嚣不止,交头接耳之际,皆是对淮安王府竟能私藏如此禁物,意图谋反之心感到震怒。
而与淮安王府有过来往,乃至于交情不浅的官员,更是面露惊恐,生怕百骑顺藤摸瓜,查到自家头上。
就在群臣议论纷纷,封伦心思急转试图为自己开脱的时候,等待已久的大理寺卿戴胄,稳步出列,手捧一沓卷宗,神色冷峻,高声而道:
“陛下,臣大理寺卿戴胄有要事启奏。”
“准奏!”李二陛下脸上勾起一丝冷笑,一对龙眸死死盯向封伦,看你这次如何狡辩!
戴胄深深看了一旁封伦,而后道:
“自皇后遇刺后,臣率大理寺众人日夜追查。至今,已顺利搜集到诸多有力证据,足以证明中书令封伦与淮安王府勾结,并联合一众官员诬告蓝天县公。”
言罢,一众大理寺狱丞被殿外百骑引导进宫,戴胄一一禀告:
“证据其一乃倭使犬上的翻供供词,此人声明倭使药师惠日勾连淮安王府李道彦,并伪造国书,欲贩卖国之重器,换得倭使出面诬告!”
“其二,经百骑查明军器监账册,遗失军械经鸿胪寺少卿杜敬同之手,暗中流向淮安王府。”
“其三,蓝天县公李斯文昨夜与宫中入宴,既无时间作案,衣衫更无破损,可见左监门卫大将军公孙武达所列证据,出证宫女与破损布料,皆为假证!”
“其四,经百骑司配合查案,于淮安王府发现特制香料,于行刺刺客指甲缝中遗留香料,并无不同!”
戴胄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朝堂炸开了锅。
封伦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实在是想不到,短短时间内,戴胄便能查出这么多的证据。
可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能为自己开脱的人,却发现众人皆是眼神闪躲,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