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咱们换个比方...”
注意到众人惊恐的表情,李斯文干笑两声,紧接着道:“嗯...就饮鸩止渴吧!”
“无可奈何下,选择喝下穿肠毒药来解渴的人,最后却只能在痛苦间,感受着毒药正在慢慢消磨着自己的生机...”
“这个过程无论对何许人来说,都显得过于漫长而又折磨,属于实打实的内心摧残。”
“这也是为何,民间对于十恶不赦的恶人,最恶毒的诅咒便是‘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比起这些酷刑,刀起刀落的痛快都是那么仁慈。”
李斯文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就像是路过时不小心踩到一只蝼蚁,漫不经心,毫不在乎。
但对于杜敬同这个,正在承受他嘴里所谓酷刑的人来说,却不亚于圈养的猪羊,听着一旁的磨刀霍霍,死期将近。
尤其是当下,眼鼻喉等器官,被桑皮纸严丝合缝的蒙住。
唯有深处黑暗中,变得愈发敏锐的听力,在不断回响着程处弼的阴毒祝福——
‘一贴加你九品官,升官又发财’...实在是不寒而栗。
在程处弼贴完第三张桑皮纸,正准备含酒开喷之时,杜敬同终于被迫近的死亡彻底压垮,声嘶力竭的呜咽高喊着:
“李斯文,某求求你了,就饶过某这一次吧,你想知道什么,某说,只要是某清楚的,某都告诉你!”
李斯文被众人围在正中,听到杜敬同的求饶声,淡淡说道:“什么时候了?”
萧锐沉吟半晌,回道:“来时路上正好碰到更夫上街,已经三更了吧。”
“那不着急,时候还早。”
李斯文眼神示意程处弼继续动刑,不紧不慢的说着:“这样吧,某就直接挑明了告诉你,席统领一共给了某八张纸。”
“现在你脸上三张,程三手上剩五张,试试看,你到底能撑过第几张。”
见杜敬同都这副鬼模样了,李斯文还不想放过他。
众人低下脑袋,心里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想法——无论以后干了什么,都绝不能得罪这个小心眼!
随着时间推移,直到第五张桑皮纸盖在脸上,再怎么大喘气也呼吸不上来的杜敬同,再也受不了这种比死了还难受的折磨。
奋力挣扎着,同时喊道:“李斯文!你要是个爷们就大人不记小人,饶了某这一次。”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某言无不尽,你赶紧让程处弼起开!”
听着杜敬同用最嚣张的语气说出最怂的字眼,众人皆是忍俊不禁,捂嘴忍笑。
刚才那么大声,还以为他是要破罐子破摔,没想到是怂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斯文起身走到胡凳旁,冷笑一声:
“杜敬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若是你不帮着李道彦诬告于某,你我二人...又何至于走到今天?”
见杜敬同连连点头,生怕惹恼了自己,李斯文玩心大起,慢悠悠的说道:
“某知道,你贩卖玄甲、弓弩发了大财,手里宽裕,生活美满,背后更有数之不尽的世家门阀争先保你。”
“你视某如生死大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现在却在某面前哭求一条生路...”
“只是,你一点也不尊重某,甚至都不愿尊称某一声蓝天县公...”
听这话,杜敬同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他大抵是看明白了,李斯文这明显就是在公报私仇,目的也不是想审讯出幕后之人的根底,而是切切实实的想玩死自己!
此时的杜敬同,真的很想扬起脖子,义正言辞的喷一句‘有种你弄死某,叫一声某是狗娘养的’。
但他从小娇生惯养,根本没吃过苦头,又怎么会有视死如归的勇气。
只垂着脑袋,带有哭腔的求饶道:“蓝田公,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是某利欲熏心,被韦待价的甜言蜜语迷了心智,但某是真的不清楚,李道彦四处搜寻玄甲,是为了日后诬告你...”
一听这话,牢房中众人,无不是脸色惊变,面面相觑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韦待价...那货不是被抄家治罪,流放岭南了么,怎么会出现在长安,摇身一变成了淮安王府的幕僚?
李斯文脸上也少了几分淡然,直到韦家事毕他才想起来,那个最先顶撞自己的韦待价,是何等人物。
早年门荫入仕,遭房遗爱谋反牵连,后在边境蹉跎数十年。
最后因功受封右武卫将军,从此平步青云。
先后擢升礼部尚书,金紫光禄大夫,吏部尚书,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出任燕然道行军大总管。
而吏部尚书又称作吏部天官,掌大小官吏升迁降职,唯有皇帝身边最信任的臣子才有资格任职。
大唐当前的前后两任吏部天官,分别是国舅长孙无忌、皇后养父高士廉,可想此人受皇帝多大恩宠。
至于凤阁鸾台平章事,那更是含金量满满。
武周时期,狄阁老权倾朝野,女帝才不得不捏着鼻子,擢升担任此职,等同宰相。
知道有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角色,在背后暗戳戳的盯着自己,李斯文顿时汗毛乍起,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厉声喝道:“程三,再祝杜敬同升官发财,给某把他肚子里知道的全都掏出来!”
“没问题,某已经找到窍门,正是手热的时候!”
程处弼点着头,脸上挤出几分狞笑。
故意放缓动作,在杜敬同耳边揭开桑皮纸,再一点点的盖在脸上,丝毫不顾他的哭喊求饶声。
“嗯?你们闻到什么怪味没有?”
不多时,正在聚精会神,盯着李斯文来回踱步的房遗爱,突然抬起脑袋,四处张望,细细嗅闻。
直到发觉,那股怪味是从杜敬同身下传来的,属于黄白腌脏物的骚臭味...
“呕——玛德,杜敬同这个脑残拉裤兜了!”
房遗爱吐得涕泗横流,就差把胆汁吐出来,等缓过劲来一抹嘴角,指着杜敬同,满脸悲愤的骂个不停!
“日了狗了,程三你继续,某出去躲躲!”
等李斯文嗅到这股味道,也是拧着眉头,神色匆匆的跑出牢房。
丝毫不顾身后那个,正可怜巴巴,抬手试图挽留自己的程处弼。
至于侯杰...眼睛滴溜一转,便强忍着恶心,跑到程处弼身旁耍贱:
“嘿嘿,程三你可要慢慢审问,一点细节也不要落下的那种,呕——某也受不住了,你先忙!”
瞅着这一个个没义气的家伙,程处弼深吸一口试图压下火气,突然猛地屏住呼吸,怒火烧的更旺。
狞笑着,蒲扇般的大手便按在了杜敬同口鼻上。
托你的福,程爷爷都不敢用鼻子呼气了,你怎么还敢口鼻并用的,炫耀显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