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你追我逃,你追我赶的戏码持续到次日中午。
双方俱是疲惫不堪。
谢润天下令守军出城,一个个的脚步慢的跟散步的老大爷似的,脸上神情一派生无可恋。
偏偏那讨厌的特木其乐还在不远处,高声叫嚣:“你来打我撒,你来打我撒。”
着实是很气人!
王安石等人在城墙上看得津津有味,西夏使者来到他身旁站定。
王安石大方地分享一把豆子:“你怎么还不回西夏?”
西夏使者抓起一把豆子,就塞进嘴里,漫不经心道:“等结果出来,我再回去。”
“呵呵,你就不担心,我们也会把你扣下?”
西夏使者手掌大的跟蒲扇似的,抓了两把,王安石手里的豆子便没了:“你们会吗?”
“不会。”
西夏使者轻啧一声:“别抠抠搜搜的,把你袋子里的豆子拿出来。大王虽然把苏娘子扣下来,但在吃喝上,没有亏待她。”
王安石白了他一眼:“你们大王疯了。”
“是啊,疯了。英明的雄主在岁月的侵蚀下,理智变成天上的云朵,于是试图耀武扬威,展示他依旧锋利的爪牙。”
王安石踮起脚,吉利吉思部又跑了,像滑不溜手的蛇:“没关系,大周皇帝没有变老,但他也疯了。”
西夏使者噗嗤一声:“所以,我们同命相怜?”
王安石嘴角往下耷拉,眼睛直盯着西夏使者的双眼,郑重道:“我们是云州,不是大周。”
西夏使者耸耸肩,不在意道:“云国公还没称王呢。”
“总有一天会的。”
西夏使者:“听说你们云州有一样神器叫千里眼,能看到千里之外的景物。你有没有?”
王安石冷酷无情道:“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别这样,我们可以花钱买,或者用宝石,用宝马换?”
王安石冷哼:“换给你们,然后你们拿着千里眼来对付我们?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别天真。”
“火炮和火器?”
“少喝点酒,怎么尽做白日梦?”
对于王安石的拒绝,西夏使者一点也不意外:“国与国之间,就和人一样,总要交朋的。你不和我好,我就和别人好。”
王安石:“我们云国公不喜欢交朋友,她只想当大家长。她认了八个义子,你知道吧?朔州不听话,就挨嘴巴子。广德府欺上门来,现在,只能跪下喊云国公娘亲。”
西夏使者若无其事的转过头:“你说太快,我没听懂。”
王安石勾勾嘴角,给他递上一杯凉白开:“大郎,该喝水了。”
西夏使者吃豆子,喝凉水,噗噗放屁,连着放一串后,自己都忍不住乐了:“你可真坏,你自己喝的是热奶茶,给我的是凉白开。”
王安石意有所指:“这说明你不适合吃豆子。”
西夏使者没为难自己,他不吃豆子了,可是瞧热闹的时候,嘴里怎么能没东西呢?
他便拿出干肉条,塞进嘴里:“适不适合,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如果只有吉利吉思部,可吓不走我们。”
王安石:“试试就逝世。”
两人言语交锋的空当,谢润天回来了。
他的袖子上沾了些灰,衣服上有许多褶皱,看上去有些狼狈。
他瞧见王安石和西夏使者相安无事,心下松了口气:“王大人,吉利吉思部不知得谁指点,狡猾许多,暂时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谢润天打算送两人回谢家。
至于吉利吉思部,虽来势汹汹,但没有朝雍州城射过一箭,只是在不断挑衅。
在谢润天眼里,如此行径,就是草原版的刁民闹事,很好应对。
可惜,王安石没动:“吉利吉思部回来了。”
嗯?!
谢润天眯着眼睛,踮起脚尖,朝远处看去。
只见,那讨厌的特木其乐活蹦乱跳,骑着马,像撒欢的马驹,跑出风来。
在他身后,是吉利吉思部的人。
这次,他们没有四散开来,而是一起行动。
他们背对着阳光,在草原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谢润天抿嘴冷笑,来了就好,只希望这一次,你们不要像缩头乌龟似的,不敢硬战。
下一秒,谢润天的瞳孔一缩。
还有人!
地平线上,先是露出一面旗帜,紧接着,数个密密麻麻的小点,爬上那个小小的山坡。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无形地震慑住挡在他们路上的所有人!
站在城墙上的谢润天,比别人看得更清楚,那是云州旗帜,云州骑兵!
谢润天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王安石:“你通风报信?!”
王安石无语:“你脑子进水了?既然这么怕云州骑兵,你怎么还敢挑衅云国公?”
谢润天抹一把脸,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脑子快速运转,但还是想不明白,吉利吉思部怎么会和云州骑兵在一起?云州骑兵来雍州做什么?
难道是去攻打西夏的军队?
西夏使者怜悯地看着谢润天,全天下都知道谢家要挨揍了,谢家却不知道!这就是汉人常说的,当局者迷吧。
吉利吉思部的速度很快,他们就像一阵风,带着野草和沙尘的味道,一路高呼。
“云国公要来为我们做主了!”
“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啊!”
“云国公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兴奋的声音,好似一记重锤,锤得谢润天两眼发懵。
等到云州骑兵来到城下时,谢润天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云州骑兵的战马,并没有嘶鸣,它们浑浊的热气从铁罩里喷洒而出,铁甲在漆黑里显得格外狰狞。
马背上的云州骑兵,在激荡的喊声里里巍然不动,用沉默隔绝了来自城内的窥伺。
在军阵中心,是一辆素舆,上面坐着一名羽扇纶巾的长须男子。
他目若朗星,身材伟岸,身处军阵之中,犹如定海神针。
他抬手,云州骑兵齐刷刷顿住。
他把手落下,云州骑兵立即变阵。
动作行云流水,配合默契,仿佛酝酿着沟通天地的奥秘。
一直漫不经心,像个逗逼的西夏使者也收敛起散漫,警惕地盯着那人,似乎要把他的样貌刻在脑海里。
“他是谁?”
云州何时出了这么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