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里,鹿呦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外面仍下着雪,覆在黝黑坚硬的尖塔屋顶上,白茫茫一片,像是连空气都被冻结。
呵出的气息成雾,光脚踩着的地板却又温凉如玉。
少女一身彩锦上襦,外罩薄如蝉翼的纱衣,歪靠在窗边,素白的绮罗裙如荷叶般堆叠散开在榻上,露出两只白嫩嫩的小腿。
她也未梳妆,长发如瀑般披泻而下,细腰纤纤,半蜷不卧,慵慵懒懒的模样,似醉春的海棠花,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
脑子有点空,眼神也有点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那少年在旁边,她的思绪就好似被一团浆糊所搅,只觉得喜欢他的心情,满满都要溢出来。
可一旦他离的远一些,那种感觉就会淡一些。
鹿呦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
脖颈上的九尾狐心锁已经不在,她身上的衣服也被重新换过一套,以前的乾坤袋什么,都被收走了。
她好像被人监管了起来一般,这感觉令她很不自在,但是一想到那个少年,又觉得这些都是正常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
但她心里又还记得以前的事,只是变得有些模糊,好似那些过往都已经是上辈子的经历,而现在,只剩下了一溪浅浅的涟漪在回荡。
她还记得云义这个人,还记得他在秘境外对自己说过的话,可又觉得他很陌生。
熟悉的是记忆,陌生的是感情。
这种拉扯感让她很割裂,有种无措感。
她醒来后,想过要逃跑,可心里又万分不情愿,一旦这念头生出来都似虫蚁啃食心脏似的难受。
‘吱嘎’一声,门被从外推开。
面如冠玉的少年走了进来,云白青枝纹的雁翎鹤氅上落满了雪渍,墨发高束,腰间青玉连环禁步轻轻摇晃,清隽之姿,犹似云中白鹤,踏雪而来。
一进去,他便将她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双臂环住她腰肢,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清越的嗓音,低低的在她耳边呼唤:“呦呦……”
浸了水般的轻柔,又带着轻微的哑涩,“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鹿呦没有回答,心里叫嚣着这一切都不对劲,可双手却主动抱住了他,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难受如猫爪般的感觉终于消停。
她甚至忍不住喟叹出声,哼唧两声后,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不是说,要替我恢复记忆吗?”
少年轻‘嗯’一声:“是,魔医已经找来了,就在门外。”
鹿呦奇怪:“那为何不让他进来?”
少年揽着她的手紧了紧,撒娇似地说:“我想先抱抱你。”
他贪恋她身上暖暖的温度,贪恋她身上清甜的香味,贪恋关于她所有的一切。
十六岁就已经喜欢上的人啊,小心翼翼地望着、守着,最开始连指尖都不敢碰一碰,连不小心亲吻到她的发丝都会心脏乱跳到痉挛。
他痴恋着,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现在就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可为何他还是觉得那么不安?
现在,他已过弱冠之年,也成了一界之君,有了自己的军队势力,修为更是常人难以企及。
可为何,他还是觉得不够?
少年长长的眼睫微动,唇瓣从她肩膀轻移,若星火,点落在喉咙,下巴,而后落在唇间。
缱绻地擦过,轻吮,极尽温柔。
手指掌着后脑勺,将她更紧得按进胸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