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虎站在京华市酒店的落地窗前,指尖夹着支雪茄,烟雾在他周身缭绕成模糊的圈。他生下来就没见过母亲,父亲常年隐身幕后,唯有三叔杨远还算亲近,可那点温情也早被欧洲上流社会的香槟与霓虹冲淡。
在他记忆里,父亲的脸总是笼罩着一层威严的冷霜,来京华市这些日子,仅有的一次见面,对方也只问了句“学业怎么样?”
便再无多言。
自小在欧洲长大的他,骨子里带着种融不进蓝星国的疏离。
名牌大学的毕业证、账户里花不完的钱,让他认定世界是绕着自己转的。
几年前在一场晚宴上,他看见欧阳婉秋牵着女儿欧阳朵朵,小姑娘扎着高马尾,笑起来眼里像落了星子,他当即让人去查——这几年,欧阳朵朵的行踪、喜好,甚至换了几个书包,他都了如指掌。
如今他亲自回蓝星国,他更是志在必得,不仅要拿下欧阳朵朵,还要借着方正集团的合作,让所有人看看杨家的能力。
至于三叔“别太张扬”的警告,他只当是老生常谈,在他看来,蓝星国不过是个能用钱铺就坦途的地方,人情世故?
不过是弱者的托词。
与此同时,鹰国郊区的森林边缘,朱飞扬正踩着泥泞的小路,往山坳里的农庄走。
他没坐飞机,辗转了一天两夜,换了三次货车、两次渔船,才避开所有监控。
农庄里飘着烤面包的香气,三四十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各司其职,有人在谷仓里调试卫星设备,有人蹲在篱笆边假装喂鸡,实则镜头正对着远处山腰的工厂。
李清风掀开木屋的门帘迎出来,手里捧着个平板电脑:“师兄,特勤局的人全到了,这是工厂的三维图。”
屏幕上,生物制药厂的轮廓在夜色里泛着冷光,电网、监控、巡逻路线标得密密麻麻。
朱飞扬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红区,那里标注着“核心实验室”:“这里防守最严,进去就是九死一生。”
他抬眼看向李清风,目光沉得像山涧的水,“人多了反而很是碍事,你们在外围接应,撤离路线至少备三条,每条都要过三遍。”
他顿了顿,将平板推回去,“核心数据,我亲自去拿。”
窗外的雨敲打着木屋顶,农庄里的灯光昏黄,映着两人凝重的脸。
远处工厂的探照灯扫过森林,光带在树梢上明明灭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等着猎物靠近。
深夜的鹰国乡间,墨色像化不开的浓墨,将后山的山坡晕染得密不透风。
朱飞扬伏在一丛带刺的灌木后,军绿色的潜行服与暗沉的植被融为一体,只有偶尔掠过的月光,能照见他耳廓上那枚微型夜视仪的冷光。
他像一头蓄势的豹,指尖轻轻拨开草叶,指腹触到的泥土还带着白日阳光的余温,混着腐叶的潮湿气息钻进鼻腔。
风从山脊上滚下来,卷着松针的涩味掠过耳畔,恰好掩盖了他挪动的声响。
远处生物制药厂的轮廓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围墙顶端的电网偶尔也闪过幽蓝的电弧,像一条蛰伏的毒蛇。
穿越丛林时,他的动作轻得像片落叶。
脚踩在厚厚的腐殖层上,只发出“沙沙”的微响,连栖息在枝头的夜枭都未曾惊动。
遇到陡峭的斜坡,他便蜷缩身体,以肘为支点缓缓下滑,军靴的纹路死死咬住湿滑的泥土,留下几不可见的浅痕。
夜视仪的镜片里,世界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绿。
他精准避开几处隐藏在树干后的红外探头——那些设备装在仿树皮的外壳里,镜头闪烁着几乎与星光混淆的微光,若非提前标注在地形图上,根本难以察觉。
围墙外五十米处,一道巡逻队的手电光扫过,光束在林间投下晃动的阴影,朱飞扬立刻屏住呼吸,像块岩石般钉在原地,直到那串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离工厂越近,空气里的气味越复杂。
除了草木的清香,还飘来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某种化学品特有的刺鼻气息,顺着风势断断续续传来。
他趴在一丛蕨类植物后,指尖在战术手套里轻轻敲击着膝盖,默数着巡逻队换岗的间隔:三分二十秒。
足够了。
夜视仪的十字准星对准围墙角落的监控死角,那里的铁丝网比别处稀疏些,墙角的排水管道上积着厚厚的青苔,显然是常年无人留意的盲区。
朱飞扬缓缓吐出一口气,胸腔起伏压得身前的草叶微微颤动。
他知道,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每一步都踩着生死线,但镜片里那座沉默的工厂里,藏着他必须揭开的秘密。
朱飞扬伏在离工厂百米外的橡树枝桠上,迷彩服与深褐的树皮几乎融为一体。夜风卷着草屑掠过耳畔,他眯起眼,借着远处探照灯扫过的瞬间,将工厂外围的布防尽收眼底。
正面的公路像条灰白色的带子,延伸至工厂大门。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正沿着路缘巡逻,腰间的对讲机时不时发出电流杂音,其中一人肩上的自动步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岗亭里亮着昏黄的灯,隐约能看见监控屏幕的蓝光,显然是整个防御的核心区域。
他无声无息地滑下树干,猫着腰绕到侧面。这里的铁丝网缠满了带刺的铁丝,像条狰狞的巨蟒盘在三米高的混凝土墙顶端。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碉堡,碉堡的射击孔后隐约可见黑洞洞的枪口,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利剑,在墙面上缓缓扫过,光影交错间,连一只飞鸟都难以靠近。
绕到后山时,空气里多了潮湿的水汽。朱飞扬趴在悬崖边的灌木丛后,向下望去——工厂的后墙紧贴着陡峭的崖壁,下方五十米处,一条河正借着夜色流淌,水声被风吹得忽远忽近。这里的铁丝网虽依旧存在,却比别处稀疏了许多,边缘甚至有些锈蚀的痕迹,显然是防御的薄弱点。探照灯的光柱很少扫到这里,巡逻的脚步声也隔得很远,只有崖壁上偶尔滚落的碎石,打破片刻的寂静。
他指尖抠住岩石的缝隙,感受着冰凉的触感。越过这条河,沿着崖壁上天然的石缝俯身下去,恰好能避开所有监控的死角,直达后墙的排水管道。那里的铁丝网锈蚀最严重,用特制工具应该能在三十秒内打开缺口。
朱飞扬深吸一口气,将这个路线在脑海里反复推演了两遍。远处碉堡的探照灯再次亮起,光柱掠过他头顶的草丛,他却纹丝不动,只有眼底闪过一丝笃定——突破口,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