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仪式后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昊天集团即将面临的厄运。
杨浩宇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木,手中的签字笔无意识地在文件上划出凌乱的线条。
曾经摆满奖杯与规划图的墙面,此刻显得格外空旷,就像他逐渐失去掌控的人生。
财务室里,柳钢对着电脑屏幕,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如同一群张牙舞爪的怪兽,银行贷款逾期提醒的红色标记格外刺眼。
“大哥,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柳钢推开办公室的门,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光是下个月到期的工程款和银行利息,就有三千多万,可账面上能动用的资金,连零头都不够。”
杨浩宇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额角突突跳动的疼痛。
二期工程的控股权转让虽然换来了部分资金,但这些钱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了短暂的涟漪,很快便被庞大的债务吞噬了。
“联系过其他银行了吗?”他的声音沙哑,“能不能再申请一笔过桥贷款?”
柳钢苦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被退回的申请文件:“所有能试的门路都试过了,银行现在一听是昊天集团,连面谈的机会都不给。薛氏集团那边四处放风声,说我们资金链断裂,随时可能破产,其他金融机构都避之不及。”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一群满脸怒容的供应商闯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几个无可奈何的保安。
为首的建筑材料商王老板将合同甩在桌上,震得杨浩宇水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杨浩宇!你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我们给天坑项目供了那么多钢筋水泥,货款已经拖欠半年了!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杨浩宇强撑着站起身,试图安抚众人的情绪:“各位,我知道大家不容易,资金周转确实遇到了困难,但请相信我,只要项目......”
“少拿空话糊弄人!”另一位木材供应商打断他的话,“项目都被薛启瑞抢走了!我们现在就要求结算货款,不然就去法院告你们违约!”办公室里顿时乱成一团,供应商们你一言我一语,指责声、威胁声此起彼伏。
杨浩宇感觉头要炸开了,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柳钢冲上前去,试图阻拦情绪激动的人群,却被推搡得差点摔倒。
混乱中,杨浩宇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柳青打来的。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妻子关切的面容,喉结动了动,最终按下了拒接键。
现在的他,连一句“一切都好”的谎言都说不出口。
自从将漫诚蜂业的股权安排妥当后,他给柳青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面对柳青担忧的眼神,都像是在承受一场酷刑。
在白柳树垭,罗曼柔也得知了昊天集团的困境。
她站在漫诚蜂业的生产车间里,听着蜂蜜灌装机器的轰鸣声,心中满是焦急。
“精诚,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表哥的心血毁掉。”她转身对正在检查蜂箱的李精诚说,“把账上的钱准备好,就算表哥不让动,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精诚却拦住了她:“曼柔,表哥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要是动了这笔钱,不仅辜负了他的信任,还可能让嫂子和孩子失去最后的保障。”他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满是纠结,“要不我再去山上找找,看能不能发现新的野生茶树,多卖点钱应急?”
“你那能管什么用?”罗曼柔翻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薛启瑞和古春正在古寨春酒楼里举杯庆祝。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他们志得意满的面容。“薛董,这次多亏了你。”古春摇晃着红酒杯,眼神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等天坑二期工程建成,‘古寨春’酒再重获得非物质文化遗产,三姓寨的商业命脉就彻底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薛启瑞放下酒杯,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杨浩宇不过是个理想主义者,在商场上,感情用事注定要失败。不过,他那个漫诚蜂业倒是块肥肉......”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听说罗曼柔最近在四处奔走,想联合三姓寨的人抵制我们?”
古春冷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我已经让人去散播消息,说漫诚蜂业和昊天集团暗中勾结,资金来源不明。那些村民最在意的就是安稳,只要让他们觉得有风险,自然会和罗曼柔划清界限。”
果然,没几天时间,三姓寨就像炸开了锅。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有人说漫诚蜂业的蜂蜜掺假,有人说罗曼柔和杨浩宇侵吞了扶贫资金。原本支持罗曼柔的乡亲们开始动摇,养蜂农户们纷纷上门要求解约,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
罗曼柔站在漫城蜂业的门口,看着昔日信任她的乡亲们带着怀疑和愤怒离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李精诚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曼柔,要不我们把真相说出来?只要能帮到表哥......”
“不行!”罗曼柔咬着嘴唇,强行咽下泪水,“表哥这么安排,就是不想连累我们。我们不能让他的苦心白费。”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走,我们去找唐三爷,他在寨子里德高望重,也许能帮我们平息这场风波。”
然而,当他们赶到唐三爷家时,却被古春的人堵在了门口。
“罗曼柔,别白费力气了。”古春从屋里走出来,手中把玩着“古寨春”商标证书,“三姓寨现在是我说了算。识相的话,就把漫诚蜂业也交出来,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两口子留条活路。”
罗曼柔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古春,你怎么能这么做?小时候你可是和我表哥一起在寨子里长大的,表哥还曾经是那么地爱你......”
“少拿过去说事!”古春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在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杨浩宇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
回到漫城蜂业,罗曼柔看着空荡荡的养蜂场,心中一片绝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杨浩宇发来的微信:“别做傻事,保护好漫诚蜂业。”短短几个字,却让她泪流满面。她知道,无论处境多么艰难,表哥都在为他们着想。
而在昊天集团,催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法院的传票也陆续送达。
杨浩宇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突然想起创业初期的场景。那时候,他和柳青挤在汉口华安里狭小的出租屋里,每天吃着泡面,却对未来充满希望。
如今,他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却又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
“大哥,我姐姐来了!”柳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杨浩宇慌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打起精神。
柳青走进办公室,看着丈夫憔悴的面容,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冲上前紧紧抱住杨浩宇:“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以为一个人扛着所有事,就是保护我和孩子吗?”
杨浩宇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将头埋在妻子肩头,“你跑这么远来这里干什么!?”一边像个孩子一般痛哭起来。
这一刻,所有的坚强与伪装都土崩瓦解,他终于承认,自己真的累了,累到再也无法独自面对这一切。
而此时,薛启瑞和古春正在筹备新公司的发布会,他们要向所有人宣告,三姓寨的商业新时代已经到来。
在他们眼中,杨浩宇和他的昊天集团,不过是三姓寨历史长河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即将被彻底掩埋;而他薛氏,才是三姓寨自大唐盛世以来的正统。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绝望的深渊中,杨浩宇正在积蓄力量,等待着最后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