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杰满脸不甘道:“难道我们注定只能被那些正道喊打喊杀吗?”
照古今平静点头道:“可以说是的。”
“为什么?”
“因为正道势大。”
“你看看本门周边都是些什么势力?全部是正道势力!”
“可以说,要不是因为天圣盟的入侵,还有苍族的威胁,就算本门真占据铜城,你以为本门就能坐的安稳吗?”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本门顶多就是下一个鬼王寨!”
听到‘鬼王寨’三字,皇甫杰若有所思道:“所以师父您觉得,鬼王寨的失败是必然的?那当初我们为什么还要扶持它?”
当初他们白爪门对鬼王寨的扶持,他是知道的,包括鬼王寨的三当家青鬼手是他们安插在鬼王寨的傀儡。
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如果师父明知道鬼王寨没有前途,那么为什么还要花心思,还有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扶持它?
要不是这么说会冒犯他师父,他真想说一句——这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照古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因为本门没有太多选择。”
“就算明知道鬼王寨注定会失败,但是起码它的出现和壮大,会搅动周边局势。”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么我们的处境就是一潭死水;但是我们做了这些,局势就会被我们搅动。”
“而变化的局势,可能会逐渐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也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未来,是最不可捉摸的。”
原来如此!
照古今的这番话,给皇甫杰带来了深深的震撼——他从他师父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他对处境的不甘,但是却必定斗争到底的决心和豪情。
或许,这也是他们白爪门成立数百年来,历代先祖一直在做的事!
想了想,皇甫杰突然有些兴奋道:“这么看来,苍族和天圣盟的入侵,对我们也不完全是坏事!”
皇甫杰原以为,他师父会因为他这番话感到高兴,结果照古今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颇有些锐利道:“你真是这么觉得的?”
难道不对吗?
皇甫杰被照古今的目光,看的下意识有些心颤,同时不自觉有些怀疑起自己。
不过很快他想到,平常师父他最不想见到的,便是自己软弱和摇摆不定的模样。
师父常对他说:“你可以想错,做错,但是不能鼠首两端!”
想起师父以往的教育,还有快速思考后,皇甫杰觉得自己的想法没什么不对的,所以最后他迎着照古今锐利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没错!”
见状,照古今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很好,看来你没忘了平常师父教你的那些东西。”
自己果然想对了!
得到照古今的称赞,不由让皇甫杰暗暗有些兴奋。
然而,很快却又见照古今摇头道:“不过如果你真是这么想,不能说你是错的,只能说你的目光不够长远,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
“如果你只是一个人,不管你是目光长远,还是目光短浅,都只会影响到一个人;但如果哪天你能决定本门的命运,如果你依旧只有短浅的目光,那么本门极有可能会被你带入深渊。”
照古今的这番话不可谓不重,让皇甫杰的脸色不自觉变的有些苍白,脑袋也是一阵空白。
照古今继续道:“就像你说的,因为苍族和天圣盟的入侵,确实极大改变了南州武林的格局,也让本门得到了发展壮大的机会。”
“甚至本门之所以能占据铜城,和这有着极大的关系。”
“但是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如果我们只想着在这样的局势中夺取好处,就算真被我们抢到三瓜两枣,一旦等苍族或者天圣盟彻底占据上风,那么等待我们的,也同样是覆灭的下场。”
“当然,如果是天圣盟占据上风,只要我们投降的快,或许我们还可以给它当狗。”
“但是你要记住——天圣盟的性质决定了,即使我们真投靠它,也不会被它真正接纳,不会被它的成员真正接纳!”
“他们只会把我们当狗!”
“难道这两种下场,是你想要的?”
虽然照古今神情平静,语气也很平缓,但是皇甫杰的脸色,却因为他的这番话,变的越发苍白了。
沉默片刻后,皇甫杰极其不甘,乃至颇有些愤懑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变成那样?!”
“当然不会!”
照古今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只见他以一种颇为复杂的口吻道:“其实本门破局的希望,雷九玄已经给我们指明的一清二楚了!”
雷九玄?
怎么会是他?!
皇甫杰突然想起,此番师父让自己来书房,起初其实是因为雷九玄的那封来信!
只不过后面谈及的东西太多,让他的思维发散的太远,让他几乎都忘记了,一开始还没解决的那个问题。
所以刚才师父和副门主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解释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皇甫杰想到了这点,但一时半会,他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和关联,反倒脑子变的有些混乱起来,简直像是一团浆糊一样。
最后他只好道:“这就是为何雷九玄在信中,只提让我们出兵,半点不提好处,却笃定我们会答应的原因?”
“可以这么说。”
照古今缓缓点了点头,解释道:“刚才我和邱副门主已经解释过了,造成本门困境的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因为本门身上‘魔道门派’这个标签!”
“但是要去掉这个标签,是极其不容易的。”
“哪怕本门将你所说的那些‘偏激的武功’去掉,只留下那些看起来很正常的武功,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自废武功而已。”
皇甫杰醒悟道:“但是如果我们照雷九玄信上说的,在他们三蛟会白郡的地盘遭到苍族入侵时,只要本门出兵相助,就能解决这个困境?”
“但是这是为什么?!”
他还是想不明白。
然后他听见他师父缓缓道:“因为那时候,三蛟会会正式和本门结盟!”
“什么?!”
听见‘结盟’两个字,皇甫杰几乎激动地要跳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好不容易让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不过语气明显还是有些激动、亢奋、不可思议道:“但是雷九玄完全没在信中提‘结盟’两个字——”
照古今对皇甫杰的反应似乎毫不奇怪,只见他淡淡笑道:“这就是这一次,为什么我和邱副门主,会让你和胡烈过来的原因。”
“你们是本门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但是我和邱副门主希望看到的,不单单只是你们的武功变的有多强,还要掌握在武林这个漩涡中生存的智慧!”
“甚至有时候,智慧比你们的武功还要更重要!”
说着,照古今的目光似乎变的明亮了一些,让他的眼神显的越发深邃了,只见他以一种莫名的语气道:“就像邱副门主刚才说过的,在三蛟会内乱前,雷九玄给本门主来信,有意让本门接收铜城。其实当时我也没想明白他的用意,甚至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但是等看到这次这封信,我却有点想明白了——大概从那时候起,雷九玄就已经计划着将本门拉下水了!”
见皇甫杰神色惊异,照古今笑着道:“铜城和红铜郡是他抛出的诱饵,代价是,我们将不得不和他联手对抗天圣盟和苍族!”
“不管是对抗天圣盟还是苍族,当然都不是一件易事,但是对本门来说,这也是一次机会,一次真正让本门获得,和南州武林群雄角逐的机会!”
“因为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旦苍族真的大举入侵白郡,到时只要本门出兵援助,三蛟会就会和本门结盟!”
皇甫杰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正在逐渐变的沸腾起来,他强忍心中的激动道:“但是雷九玄并没有在信中明确提到和我们结盟,到时他要是反悔怎么办?”
“而且就算三蛟会真的和本门结盟了,难道这就能去掉本门的标签了?”
对于弟子的问题,照古今耐心地解释道:“这也是我想让你明白的一个道理——我们不单要用眼睛去看人、看世界,还要用心,用我们的智慧去看人、看世界!”
“如果你了解雷九玄的为人,同时也能将刚才我和邱副门主讲的那些理解透彻,那么你就会明白,雷九玄虽然在信中什么都没说,但他其实已经什么都说了!”
说着,他的神情、语气,突然都变的有些严厉道:“现在你还只是本门的一个弟子,你可以看不明白,想不明白;但是如果哪天你成了本门的门主、副门主,你还是想不到这些,那就说明你是不合格的!”
见状,皇甫杰连忙拱手回道:“是!”
照古今点点头后,继续道:“至于你问的,为何只要本门和三蛟会结盟,就能去掉本门身上的‘魔道门派’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