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邱华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目光扫过宋或安，青年额角已渗出了细密冷汗，唇线紧抿，透出一种僵硬的肃然。
他于是朝宋或安递去一个笑，意在安抚。
宋或安：“？”
只一瞬，宋或安便回过味来，嘴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样子。
实则，他心底早已恶骂翻涌——云月笙这偶尔不顾别人死活的来一下，真是让人气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那头，霍邱华面上仍挂着那抹笑意，心底却冷笑连连，云月笙这鬼丫头，真是生来就会惹是生非的，她莫非真以为随便一个姓宋的，便是那宋家的遗孤？
宋家人全家都死的干干净净的了，连婴儿都没留下活口，这是他亲自盯着办的事，事后还仔仔细细的查探了好一番，根本不可能有遗漏。
所以云月笙根本就是在找茬子瞎扯罢了，若真是如此，她之前还死拽着宋或安不放个什么劲呢？
思及此，霍邱华朝云月笙又警告着冷斥道，“殿下若是酒沉了，不如去后堂歇息醒神，何必在此胡言乱语，平白伤了自家人和气。”
要不说有时候人就是会自信的站在自己的盲点里呢，霍家所有人都自以为是的觉得很了解云月笙，但人终究是会长大的。
当你的世界碎片一点点的亮起，一点点的拼凑完成，许多过往云遮雾绕的事跟人，就会突然一眼就看透，然后他们自以为是把控你的模样就会显得格外的滑稽跟可笑。
“呵——”云月笙闻言，极不痛快地嗤笑了一声，悻悻然坐回席间。
好半天，待霍邱华都转着桌走了，她才冷着脸侧首看向顾皖卿，眸中哪还有半分闷气，只余下潋滟的挑衅与倨傲，
“瞧见了？我好心想帮你转告，可人家……就是不爱信呢~”
云月笙的音色勾勾缠缠的，尾音还带着颤音，似嗔似笑，字字句句都裹着明目张胆的有恃无恐。
顾皖卿：“……”
靠！真是乐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云月笙这人做事也太诡谲了点。
“殿下，殿下莫要为这种小人不开心。”就此时，方知衡跟一个面相颇为硬朗的少年端着酒走了过来，他讨好的冲云月笙道，
“那个姓宋的皮滑的很，又见异思迁的，整个就一贱人，滚了正好，京都还有好些男儿呢，殿下不若改明儿再挑个好的。”
远处的宋或安：“啊切——”
“嗯？”顾皖卿闻言目光飓了过来，盯着方知衡的目光凶的像悍匪。
方知衡这才恍然的一拍脑袋，“害——顾世子在呢，你不说话我都没瞧见你。”
“没看到吗？”顾皖卿森然的亮了一下虎牙，“我看是许久没挨抽，有些人的皮痒过头了呢。”
“殿下……”方知衡一见他这样，就有些畏缩的想往云月笙身后躲。
顾皖卿就是个土匪，看谁不顺眼就直接上手的那种，早些年尚年少时，他就敢在宫闱禁地里对慎郡王挥拳头，嚣张至极。
后来挨了训斥，顾皖卿明面上倒是收敛了些，不再公然动粗，却转而玩起了更阴的——谁若得罪了他，他便暗暗记下一笔，专挑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的“好天气”，麻袋一套，将人拖进深巷往死里揍。
手段干净利落，叫人吃了闷亏却抓不到把柄，连状都无处可告。
方知衡自己就曾是那个投状无门的冤大头之一，所以对顾皖卿这个混世魔王有点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