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最终还是没有登门拜访,对他而言,只要确认无有大碍即可。
更何况,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可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
是以也只是远远望了一眼,随即便身化虹光扶摇直上,飞射而去,一转眼就消失在远方天际。
也多亏这一场大变,让整个东海都翻上了天,一路上什么阻碍都无,阴邪妖魔尽数形神俱灭,天相奇观也因诸行不受彻底消解,倒是让离阳一帆风顺地来到了太殊星的背面。
也即是被埋藏尘封于天罡历史之中的无间墟。
“那是什么?”
只是,还未真正踏入这一片充满死寂气息的衰败大陆,他却是先在外围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像是些许浮游事物环绕转动。
临到近处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居然是一艘小船,舟上唯有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似是爷孙俩,二人脸上皆显露出些许异色,像是遇到了麻烦。
“凡人么?”
没有在对方身上察觉到天地灵机的存在,若是原住民的话,倒也说得通。
但,既然无有任何玄妙,眼前这平平无奇的小木船,为何还能游动呢?
要知道,现在底下可没海水了。
意识到这一点,离阳目光闪动,神色莫名,心念一动,便演化出先天之影分身,悄然靠近。
与无间墟的距离越近,对修士的影响就越大,分身自然也不例外,但好在有洞虚海晶以及玄泱浑天自生灵机,进而借助阴阳五行权柄轮转,维持自身玄妙不减,神意自显。
落在小舟之上,从爷孙俩口中吐出的话语晦涩难懂,还带有明显的洪荒气息,显然历史悠久,不过对于现在的离阳来说,语言已然不成问题。
只需稍稍转动心神,与之相合,便可理解通透,进而完全掌握。
“阿爷,水咋到天上去了?”
女孩儿懵懂无知,稚气未脱,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询问长辈。
但此时的老人却无心答复,纵使往日里最为疼爱孙女,也知晓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若是不赶快的话,他们二人便皆要葬身于此了。
手中长桨不歇,说来也奇怪,虽无海承载,但却仍旧能拨出阵阵涟漪,反作用力推动着小舟艰难前行,距离最近的陆地也已不远。
“便好心助你一臂之力。”
躲在暗中窥视的离阳轻吹一口气,化作一团罡云托在小舟下方,速度骤增,以至于不过片刻便靠岸了。
“阿爷好厉害!”
见状,女孩儿自是欣喜不已,连连拍掌称赞,但老人自个却是一脸茫然,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看着还有不少距离,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呢?
莫非?
他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当即跪地大拜叩首,口中高呼:“多谢神机娘娘保佑!”
“神机娘娘?”
听上去似乎是某位神明的尊号,只是,这绝灵之地,莫说天生权柄了,就是江湖道人之类的奇人异士也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
最大的可能,便是与古来遗迹有关。
想到这里,离阳便不再犹豫,直接驱使分身大手按在爷孙俩脑门上,开始了搜魂,好不容易遇到土着生灵,可不能错过探察情报的大好机会。
“便当做是谢礼了。”
凡人的魂灵在修士面前不值一提,也没有想象中的古老禁制护持,随意一扫,便通晓了全部,将二人的记忆一览无余。
只不过,有用的资料还真不多,毕竟只是一对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的爷孙,住在一个叫莫家村的地方,每日除了像这样乘舟出海打鱼,便是待在家里休息,对村子以外了解少之又少。
“这神机娘娘,倒是有点意思。”
唯一值得在意的,便是这位莫家村世代供奉的神明了,据这莫老头所知,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更能降下救苦救难,治病疗伤的甘露,只是每年都需要献上一对童男童女,方可护佑周全。
否则便会发怒,生气起来引动天雷滚滚,之后更有疫病横行,田地荒芜,颗粒无收,此时只有立马献祭,才能安宁。
听上去,像是那种志怪小说里常见的山野妖魔,得了些本领便开始装神弄鬼,改不了畜生本性,最后往往会被路过的道人降伏,还一个朗朗乾坤。
“既然如此,今个我便当一次道人。”
搜魂完毕,稍稍修改了一下爷孙俩的记忆,离阳摇身一变,成了最近失踪的莫大奇,被他们二人在海边发现,救下打算带回村子里。
说来也有些不对劲,纵使有神机娘娘护持,莫家村也时常有人消失不见,只可惜都是些单身老汉,无人在意,亦或者说,是不敢细想。
“估摸着,也是被这所谓的神机娘娘给捉去吃了。”
既然并非正神,自然有可能作祟害人,童子童女那点肉哪够吃,塞牙缝都不够。
“奇娃啊,你怎个昏头走到这外面来了?若不是俺们路过,你早就被大盲给吞了!”
莫老爷子用手指着离阳脑门,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者也不计较,故作一副憨傻样子,倒是符合莫大奇的形象。
“是咧,奇大哥你回村可要好好谢谢俺们。”
这女娃叫莫小玉,算是村子里最大的孩子了,其他更为年长的早早便入了神机娘娘的虎口,也就她运气好,才能活到现在。
离阳也顺水推舟,点了点头:“俺知道了,回去一定给你俩弄好吃的。”
“别听她乱扯,你若是有心,回去替俺爷孙俩垒个围墙就行了。”
莫老爷子也是心善,倒不如说,他若是并非好人,便不会收养这莫小玉了。
是的,二人其实并无血缘关系,硬要说的话也只是邻居,当初莫小玉的父母双双殒命于大盲,独留下这个小女娃,看其可怜,莫老爷子才带到身边给口饭吃。
不然早就饿死了。
“这好说,俺回去就帮你们弄。”
“唉,快走吧,这外面也不太平,还是得寻神机娘娘的庇护。”
莫老爷子抬首看了看头顶高悬的碧波,这般怪异景象他是从未见过的,以至于只要瞥见了,心底里便没由来地发慌,仿若将有大祸临头一般,自知不能在这久留。
草草将小木船拖到一边,也不做遮掩,反正海都没了,三人随即便缓步踏入山林之中,再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