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奎木狼脸上难以掩饰的惊愕,洛青凤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她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深邃,缓缓道:“现在,大当家可明白,我要演的是一出什么戏了么?”
奎木狼喉咙有些发干,声音不自觉地压得更低:“仙子…莫非是想…”
洛青凤笑而不语,但那眼神已然默认!
……
滨州城沈家!
沈府之外,昔日车水马龙的景象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两队顶盔贯甲的官兵神情肃穆,持戈肃立,将整个府邸严密地保护——或者说封锁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戚与凝重。
王副将一身戎装未解,甲胄上甚至还带着连夜奔波的尘土,他如同一尊石雕般站在沈府庭院中央,背影僵直!
他刚刚亲自确认了沈麟将军那具被粗糙缝合、却依旧残缺不全的遗体,也看到了悬梁自尽、被下人发现后放下来的沈老夫人,以及听闻噩耗后吐血而亡、停灵在侧的沈老爷…
一日之间,沈家满门,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近乎断绝!
王副将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与沈麟虽为上下级,但年纪相仿,意气相投,更有并肩剿匪、沙场饮血的过命交情。沈麟的抱负,沈麟对家人的爱护,他都看在眼里。如今,那位英武果决的兄长、上司,竟落得身首异处、曝尸山野的下场,连家小都未能保全…巨大的悲痛与如同岩浆般灼烧的愤怒,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将军…”
一名亲兵低声上前,欲言又止…
王副将猛地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带着初夏燥热的空气,强行将翻腾的情绪压下…
他是军人,更是此刻滨州城唯一能主持大局的将领,他不能乱!
“说!”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刘副统领已接到急报,正星夜兼程赶回,最迟后日晌午可到。另外…滨州府尹陈大人…在外求见,说是…说是要商议沈将军及沈家后事,以及…剿匪事宜!”
王副将眼中寒光一闪,猛地睁开眼:“让他进来!”
不多时,滨州府尹陈大人带着几个属官,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院内的情形,尤其是那几具盖着白布的尸身,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戚容,但更多的是一种官场式的谨慎与担忧。
“王将军,节哀啊…”
陈大人拱了拱手,语气沉重,“沈将军为国捐躯,沈家遭此大难,本官亦是痛心疾首,只是…这沈家后事,以及剿灭赤云寨一事,是否应等刘副统领回来,再由州府与军方共同…”
“共同什么?!”
王副将猛地打断他,声音如同结了冰,“陈大人!沈将军是我军中大将,沈家满门忠烈!此案已非你州府寻常刑名,乃我军中血仇!从现在起,沈家一案,由我千户营全权接管!不劳府尹大人费心了!”
陈大人脸色一变,他虽有些惧怕这位煞气腾腾的副将,但关乎权责,还是硬着头皮道:“王将军,这…这不合规矩啊!地方治安、剿匪事宜,向来是…”
“规矩?!”
王副将猛地踏前一步,腰间断刀“沧啷”一声半出鞘,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陈大人,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怒火,“你跟我讲规矩?!你治下无能,纵容赤云寨坐大,致我三百弟兄折在黑龙山,致沈将军身首异处,致沈家满门死绝!现在,你跟我谈他娘的规矩?!”
那凛冽的杀意如同实质,吓得陈大人和他身后的属官连连后退,脸色煞白…
王副将手中断刀完全出鞘,雪亮的刀锋直指陈大人,一字一顿道:“陈大人,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沈家的事,我王擎说了算!赤云寨的仇,我千户营自己报!你若再多一句废话,老子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你信不信?!”
陈大人被他那疯狂而决绝的眼神骇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争辩半句,连滚带爬,带着属下狼狈不堪地逃出了沈府大门,仿佛慢一步,那柄染过无数匪徒鲜血的断刀就会真的落下!
赶走了陈大人,王副将胸中的郁气稍稍宣泄,但理智也重新占据上风。他收刀回鞘,对身旁的亲兵沉声下令:“传我军令,严密保护沈府,任何人不得擅入!同时,派出斥候,监视黑龙山动向,但无我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攻!”
“将军,我们不立刻为沈将军报仇吗?”一名亲兵红着眼睛问道!
王副将看着远方黑龙山的方向,眼中是刻骨的仇恨,声音却异常冷静:“仇,一定要报!赤云寨,必须鸡犬不留!但不是现在。三百精锐尚不能攻克,我们如今仓促集结的府兵、乡勇,上去也是送死!等!等刘副统领带回那七百弟兄!届时,我要亲率大军,踏平黑龙山,用奎木狼和所有匪徒的血,祭奠将军和三百弟兄的亡魂!”
他转身,看向沈府正堂那冰冷的匾额,在心中立下誓言。愤怒没有冲垮他的理智,反而沉淀为更冰冷、更坚定的杀意。他在用最大的忍耐,等待着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