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泉闻言一怔,他望着百晓生,确定自己刚才不是出现幻听。
百晓生点头确定道:“一般的人修炼同命诀的确需要七七四十九日,但是你不需要。”
他紧紧盯着吴俊泉:“常人修炼同命诀,需四十九日水磨工夫,方能气脉相连,共担寿数。但你不同!你体内已结丹海,内气之磅礴浩瀚,远超常人想象!加上你所修炼的‘天海诀’,海纳百川,本就包容万物,这同心诀的运功路线,定然也能被其容纳、转化!”
吴俊泉瞬间明白了百晓生的意思,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彩:“你是说…我现在就可以练?”
“不是可以,是必须一试!”
百晓生重重点头,“以你丹海之力,催动天海诀模拟同心诀法门,或能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功成!一旦功成,你与左一气息相连,寿数共享,便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突如其来的希望像一道强光,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那南宫赛……”
百晓生摇头叹息道:“他生机已断,若强行带上他,只怕会叫他成为一个活死人。”
吴俊泉闻言也不再纠结,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轻轻扶正左一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双手抵住其背心。
“左一,撑住…等我…”他低声呢喃,随即闭上双眼,全力运转体内功法。
“公子……”左一来不及拒绝,吴俊泉已然开始。
刹那间,一股磅礴浩瀚的内息自吴俊泉丹田气海升起,如同平静的大海骤然掀起滔天巨浪,又似星河倒卷,奔流不息。
他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微光,衣袂无风自动,强大的气场让一旁的百晓生等人都暗自心惊。
天海诀运转到极致,果然如同百晓生所言,开始自发地模拟、推演同心诀的奥秘。那复杂的行功路线在吴俊泉磅礴的内力冲击下,几乎毫无阻滞,迅速贯通。
时间一点点流逝,山谷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不过一个时辰,吴俊泉周身的光芒骤然内敛,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但坚韧的生机,通过某种无形的纽带,从自己体内缓缓流入左一的身体。那是一种奇妙的连接,仿佛两个人的命运从此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成功了…”百晓生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欣慰。
几乎是在连接建立的瞬间,左一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冰凉的手足也开始回暖。
又过了片刻,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吴俊泉那张写满担忧与期盼的俊颜。
“公…公子…”左一的声音极其虚弱,却清晰可闻,“我…我没死?”
“你不会死了。”吴俊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我们练成了同心诀…以后,我的寿数,便是我们共同的寿数。”
左一睁着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吴俊泉试着用轻松的语气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把我剩下的寿命,加上你原本的二十年,然后我们俩平分。嗯…比如我若只能活到六十,加起来八十年,平分一下,我们大概都能活到四十岁。”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分享一件寻常事,却刻意忽略了将自己寿元分出一半的事实。
左一何其聪慧,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何况他早就听南宫赛说过,心里面大抵是知晓八分的。
“公子!你怎么可以…”左一激动地想要坐直身体,泪水瞬间盈满眼眶,“这太贵重了!我怎能让你为我折寿…”
“左一!”吴俊泉打断他,语气是罕见的严肃和不容置疑,“看着我。”
左一含泪望向他。
吴俊泉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此事已成定局,无需再议。我更不许你因此觉得亏欠或不安。记住,你若再说这样的话,我才会真的生气,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带着一种左一从未见过的执拗和守护。
左一所有哽咽在喉间的话语,都被这眼神堵了回去。他明白,这是公子用他的方式在保护他,不让他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看着吴俊泉,看着这个他愿意永远追随的人,此刻为了他,竟愿分享最宝贵的生命。
千言万语在心中翻滚,最终只化作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将那份沉甸甸的恩情与感动,深深埋进心底。
吴俊泉见他不再坚持,神色才缓和下来,轻轻为他拭去眼泪:“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其实左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如果这件事情是南宫赛在做,他将充满负担。
但是换作了吴俊泉,心中却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悸动。
人真的是有两面性的!
换成他心心念念的公子,他会觉得这是一种同生共死的幸运。
危机解除,沉重的气氛稍稍缓解。白恨和红珠也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宽慰之色。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的白恨,对左一不反充满了羡慕。
甚至还多了一丝妒忌。
多年以后他才明白这是因为,那个叫左一的男人他的寿数与他哥哥共享了。
可这一切他也想要。
左一很快恢复了活力。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将南宫赛的尸体送回南宫世家。
“我陪你一起去吧!”
吴俊泉说道。
因为,经过这件事情,吴俊泉才后悔自己对左一的关心太少。
而自己却又是左一生活的全世界。
于是一些人恢复体力之后,便赶往了南宫世家。
崖边的风猎猎作响,卷起慕容歌散乱的长发。
她低头望着自己那双绵软无力的手——曾经能挽出精妙剑花,如今却连一片枯叶也捻不起。
“废物。”她扯了扯干裂的嘴唇,声音被风吹散。
这几日,她听着山庄里的人刻意压低的议论,终于明白骄傲如她,再也承受不起这份怜悯。
趁着守夜丫鬟打盹,趁着黑白二老不在,她摸索着翻出高墙,像逃离一座华美的坟墓。
后山悬崖是她选好的归宿。
纵身跃下前,她阖上眼。
十六年人生在脑中飞掠——她自小争强好胜,无奈天资不够,武功却是平平。
但她依然是慕容山庄高不可攀的三小姐。
她长着一张绝美的脸,也培养了她极度的自傲。
衣裳要穿最艳,就连发簪都要戴最耀眼的明珠。
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让她修习了大道无情诀,让她的武功进步神速,一日千里,就不应该又残忍的将它夺回。
可如今双手尽废,武功全失,那些争来的风光都成了讽刺。
吴俊泉永远清冷的眸子,左一决绝离去的背影……原来这世间,从未有人真心爱过她。
“就这样罢。”她向前踏出一步,任由失重感吞噬全身。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没有来临。
她坠入一个清冷的怀抱,鼻尖掠过淡淡梨香,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山洞里的柴火正噼啪作响。架上的陶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粥香四溢。
“醒了?”
慕容歌循声望去,黑衣女子坐在火堆旁,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那眼睛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是攀月。吴俊泉心尖上的人。
不知为何,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你怎知是我?”攀月也颇为意外慕容歌的眼力。
这倒把慕容歌问倒了。她居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自己也惊讶她是如何一眼断定。
只是凭一种感觉?
但她不会这样回答。
“我就是知道!”她赌气一般,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倒立刻恢复了几分大小姐的脾气。
攀月没有说话,静静的将面纱解开取下。
“何必救我?”慕容歌别过脸,声音沙哑,“来看我如今有多狼狈?”
攀月不答,只盛了碗粥递过来。见慕容歌倔强不接,她便静静举着,手腕稳如磐石。
僵持良久,慕容歌终于败下阵来。她试图接过,双手却不住颤抖,瓷碗眼看就要跌落——
攀月稳稳托住碗底,就着这个姿势,一勺一勺将温粥喂到她唇边。
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做过千百回。
“你……”慕容歌想说些刻薄话,眼眶却没来由地发热。
“上次你不是还替他鸣不平,上门来打我了吗?”
她开始抱怨起来。
攀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慕容歌吸了吸鼻子,却感觉越发委屈。
可攀月并未惯着她,只冷冷道:“你确实该打!”
“你……”
此后数日,攀月始终如此。
替她梳理打结的长发,夜里为她掖好兽皮被衾,甚至耐心教她如何用腕力代替指力,完成那些最简单的动作。
那日大雨封山,慕容歌旧伤发作,浑身疼得蜷缩成一团。
朦胧中,有人将她揽入怀中,温凉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并将一股暖暖的内息输入她的体内。
为她缓解疼痛。
“为什么……”慕容歌在剧痛中喃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拍抚的手微微一顿。
“因为……”攀月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轻得像一声叹息。
她终是没有告诉她。
也许他觉得时机不够。
也许她永远也不想说出口。
慕容歌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她逞强时攀月了然的目光,想起她噩梦惊醒时守在一旁的身影,想起那双与她相似的眼睛里,总是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
她还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时,攀月对她并没有任何敌意。
某夜,她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你为何对我如此在意?我毁你心上人的武功,又划花他的脸,你应该恨我入骨的。”
火光照亮攀月的眉眼,面纱微微一动。慕容歌看见她笑了——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攀月笑,眼尾弯起的弧度,像极了镜中的自己。
“睡吧。”攀月为她拢了拢衣襟,“明日教你用新打的竹筷。”
慕容歌望着跳跃的火焰,忽然泪流满面。
原来她跋涉千里寻找的温暖,一直在这荒山野岭的山洞里。
她慢慢挪到攀月身边,将头轻轻靠上那清瘦的肩膀。这一次,没有人推开她。
“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我是当真了!如果以后你不管我了!我就会恨你的!”
慕容歌柔软的身躯依靠在攀月的怀中,感受着这个女子身上传来的体香。她竟觉得莫名安心。
也十分的贪恋。
慕容哥的脾气开始变了,她已经不像开始那样娇纵。
她那双灰败的眼神里也开始有了亮光。
原来她的世界也可以这么简单。只需要有一个人满心满眼是她,她就可以无比快乐。
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攀月已经感觉到只是一个缺少爱的孩子。
透过洞口可以望向黑夜的天空,今晚月亮星稀。
时不时山谷间还有萤火虫在飞舞。
风中也能飘来绿草绿木的气息。
这已经是盛夏的味道。
“歌儿,”攀月轻声唤道。
“恩?”慕容歌一直窝在她的怀中轻声问道。
这一声歌儿叫得自然,可明明攀月是第一次这样叫。
慕容歌也并不觉得奇怪,好像攀月天生就会这样叫她一样。
攀月问道:“你在山庄里过得不快乐吗?”
怀中的人没有动静,似乎磕着眼,睡着了!
空气中陷入了沉默。
很久很久!
久到攀月,以为今夜就是会这样寂静的过去。
慕容歌却忽然平静的说了起来。
“我是慕容山庄的三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又生得无双的美貌,自然是天之娇女。”
这是一个开头,攀月没有打断她。
“但我的娘亲从生下我之后不久便病逝。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娘亲。”
“至于我的父亲,我从小便觉得他对我们姐妹三个不是很上心。只把我们交给奶娘。找了一些人伺候我!这看上去很好。”
“但是没有人要教我该怎么做,我从来可以随心所欲。从小便没有什么善恶之分。只图自己痛快。”
“至于我的父亲,我们一年到头也难见上几面。”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表现算好还是不好。只有黑白二老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他们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
“所以我对他们二人就有了不一样的情感。我把他们当做是爷爷对待!”
这一点攀月完全相信。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父亲把我许给了左家庄的未来家主,左一!”
“可是我并没有什么意识!只是觉得我以后要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就很抵触。”
她垂下眼脸,睫毛轻轻的颤动着。
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接着说道:“并不是左一不好。”
“但是,如果要让我进宫的话,那我宁愿嫁给左一。”
她开始有了情绪,但并不是针对攀月。
“我慕容家先祖本也是皇族,虽然到我们这一代没落,但我们也有数不清的钱财,可以在当今这个世界上活的很好。”
“我们,我们已经送去一个大姐进了宫。可是,这少年的天子不应该再这么贪心。还要我们慕容世家再送一个女儿进去。”
原来如此!
攀月已经明白,但她依然没有说话。
因为此刻她只想做一个倾听者。
慕容歌也一直喋喋不休,仿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如果,我非要和左一成亲。我就是想要天下人看看,我慕容歌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
“我也也期盼着父亲能够回来,指责我胡闹。出面干预!”
“可是没有!父亲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他给我的只不过是一个父女名分,还有从小堆积起来的物质生活。”
“就算我把慕容山庄给炸了!他也不会在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我错了。我早就感觉到自己错了。可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补救。没有人教过我,做错事情是要受罚的!”
是的!没人告诉她错了事情是要受罚的。
现实会告诉她!
攀月听了许久,直到天快亮。
慕容歌都一直在说话。
尽管她的语气越来越疲惫,她还是不厌其烦的诉说着她心底的故事。
而攀月就成了他唯一的听众。
攀月只觉心疼。
她愿意听,慕容歌就一直说一直说!
甚至说到后面会小心翼翼的看向攀月,想从攀月的眼神中判断出自己说的似乎会让她厌烦。
可攀月只是睁着一双眼睛,听的无比认真。
在慕容歌投来眼神的时候,她会给予一个安心的回应,表示她在听。
天亮了!
今天集市上非常的热闹。
正是漠北边界处一月一次的赶大集。
晨曦初露,青石板的街道上还氤氲着昨夜未散的潮气,镇子的宁静便被渐次响起的吆喝声、车轮声、脚步声打破。
今日是十五,赶大集的日子。
长街两侧,铺面次第开张,摊贩们手脚麻利地支起棚架,摆开货物。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新出笼的肉包子的蒸腾热气带着面粉的甜香,刚烙好的烧饼撒着芝麻散出焦香,旁边熬糖的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琥珀色的泡泡,甜腻腻的气息能飘出半条街去。
“糖——葫——芦——哎——” 卖糖葫芦的老汉拖着长音,草靶子上插满了串串红艳,晶莹的糖壳在初升的日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胭脂水粉,时新花样的簪子嘞!” 首饰摊子前,妇人们驻足挑选,拿起一支鎏金穿花蝶的步摇对着光比量,流苏轻轻晃动。
更热闹的是那些卖花草的,一盆盆兰草幽雅,一丛丛月季娇艳,还有那才打苞的栀子,绿油油的叶子衬着雪白的花骨朵,清香暗送。
鸟市那边更是叽叽喳喳,画眉、黄鹂在笼中跳跃鸣啭,与这鼎沸人声混成一片生机勃勃的交响。
就在这片喧闹红尘之中,一行人颇为引人注目。
白衣胜雪的白如影,小心翼翼地牵着他身边那位白发男子——吴原依。
昔日的天下第一美男,纵然青丝成雪,那容颜却未曾被岁月侵蚀半分,反因这头霜发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瑰丽。
他修炼的独门心法在他体内自行运转,滋养着他的肉身,使他看上去仍如二十出头的青年,只是那双原本深邃如星海的眸子,如今却清澈得像个孩子,带着懵懂与好奇,四下张望。
一个穿着粉衣,像初绽桃花般娇俏的小姑娘——小禾,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吴原依身侧,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与关切。
她刚想凑近些,便被皇甫义叫住了:“小禾,过来看看这西域来的香料,给如影姑娘挑一些。”
皇甫义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小禾只得依依不舍地看了吴原依一眼,跟着去了。
吴思影则与她的未来夫婿柳天凤,则紧挨着白如影和吴原依,在人群中慢慢走着。
柳天凤一身公子打扮,眉目俊朗,身形挺拔,他小心地护在吴思影身侧,为她挡开往来的人流。
而沉默寡言的左翼峰,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保持着数步的距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守护着前方的吴原依。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牲畜的鸣叫声……各种声音与气味交织,绘就了一幅鲜活生动的市井画卷。
路过那卖糖葫芦的摊子时,吴原依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红艳艳的糖葫芦,扯了扯白如影的袖子,小声道:“娘亲,那个……亮亮的,红红的……”
白如影看着他渴望的眼神,心头一软,刚要开口,身边的柳天凤却已经上前一步,温声对那老汉道:“老伯,来一串。”
他选了一串糖壳最厚、山楂最饱满的,付了钱,转身递到吴原依面前,笑容温和:“吴叔叔,给您。”
吴原依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入了星辰。
他欣喜地接过那串糖葫芦,先是凑到鼻尖闻了闻那甜香,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那晶莹的糖壳。
甜味在味蕾上绽开,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儿。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开心的事,抬头看向柳天凤,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欢喜。
他向前一步,在柳天凤还没反应过来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臂,轻轻抱住了他。
紧接着,在柳天凤因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僵住的瞬间,吴原依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声音清脆,带着糖的甜腻。
“谢谢凤凤!好甜!像凤凤一样好!”
吴原依笑得眉眼弯弯,白发在日光下流淌着银辉,那毫无阴霾的、孩子气的笑容,配上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有种惊心动魄的纯真与魅惑。
柳天凤彻底愣住了。
脸颊上那柔软微凉的触感,以及残留的、甜丝丝的气息,让他耳根迅速爬上一抹红晕,随即整张脸都烫了起来。
他被未来岳父——而且是曾经名动天下、如今容颜依旧绝世的前辈——这样如同稚子般亲昵地对待,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平日里握扇的手此刻竟不知该往哪里放。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吴思影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戏谑看着自家窘迫的情郎。
白如影先是一怔,看着吴原依那全然天真、分享喜悦的模样,又看看柳天凤罕见的窘态,也不由得失笑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与宠溺。
皇甫义和左翼峰几乎是同时沉了脸色。
皇甫义手中刚给小禾买的一小盒西域香料,指节微微收紧。
左翼峰按在腰间飞虹剑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一种混合着惊讶、失落,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妒忌。
凭什么?那小子不过买了一串糖葫芦!
几乎是心有灵犀,两人同时动了。
皇甫义大步流星走到糖葫芦摊前,抛下一块碎银:“两串!”
他拿起糖葫芦,转身走到吴原依面前,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煦的笑容,声音放得极轻:“原依,你看,我也给你买了,比他那串更大更甜。”
几乎是同时,左翼峰也拿着另一串糖葫芦挤了过来,他那张惯常冷硬的脸上,此刻线条绷得有些僵硬,语气也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热切:“公子,翼峰的这串,糖衣更厚。”
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同时递到吴原依眼前,举着糖葫芦的两个男人,一个风流倜傥,一个冷峻刚毅,此刻却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某种隐秘的期待。
吴原依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两串糖葫芦,眨了眨清澈的眼睛,脸上露出些许困惑。
他舔了舔自己手上那串刚咬了一口的糖葫芦,似乎在比较哪个更甜。
白如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一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吴原依与那两人之间,面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
“他脾胃刚好,不能多吃甜的。” 她声音清冷,目光扫过皇甫义和左翼峰,“一串已是破例。”
她伸手,轻轻将吴原依揽到自己身侧,动作自然却带着宣告主权的意味。
亲了柳天凤那一下,是她一时没看住,同样的“错误”,她怎么可能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尤其是对着这两个明显“居心不良”的家伙。
皇甫义和左翼峰举着糖葫芦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期待瞬间化为尴尬和失落。
看着白如影护犊子般的姿态,以及吴原依依偎在她身边,全然信赖的模样,两人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心里五味杂陈,那两串糖葫芦顿时显得无比碍眼。
长街尽头,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骚动!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骤然炸开。惊呼声、尖叫声、哭喊声猛地拔高,取代了之前的喧闹。
“山匪来了!”
“快跑啊!是黑风寨的人!”
白如影脸色一凛,第一时间将吴原依紧紧护在怀中,目光锐利地扫向骚乱传来的方向。
柳天凤和吴思影瞬间靠拢,背对背做出防御姿态。
左翼峰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贴近吴原依身侧,飞虹剑出鞘半寸,眼神冰寒如刀。皇甫义也迅速扔掉了那串碍事的糖葫芦,折扇一合,内力暗蕴,与小禾一起向核心圈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