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
大殿内,皇上及多数官员都顶着黑眼圈、面带疲色,而这其中,尤以吏部左侍郎汪全的脸色最黑,汪家的宅院在所有被投火的人家中损失最大,整整烧掉了一个院子。
左翼卫指挥使正禀报情况:“诚王府、云念及苏寒公子的住处被羽林卫袭击,云念公子轻伤,苏寒公子无恙,两人已交由代宗人令安置,诚王世子目前下落不明,正全力搜寻。另有三十二家府邸被羽林卫投火:吏部左侍郎府、礼部右侍郎府、户部……”
随着这些人家被一一念出,除许府外,所有被投火的人家都是或曾是支持从先皇孙中择选继承人的官员。顿时,殿内官员都略有所动,或隐悔地交流,或讶然,或恍然。
见此情形,皇上的脸色也黑了。耐着性子听完禀报,皇上立即发问:“刑部和大理寺审得如何了?”
余尚书和陶寺卿出列,两人对视一眼,余尚书先道:“回皇上,经过审问,此次的事件乃是由羽林卫指挥使、勇毅侯肖安道的儿子肖睿持其父的指挥使令牌、按其父的书信所言行事的。书信在此,请皇上过目。”
“上面如何说的,不必遮掩。”皇上掷地有声,心中已有猜测。
“据书信上所言,”余尚书顿了顿才道:“肖安道称领了皇上秘令,秘密处置诚王世子、云念及苏寒公子,对于胆敢支持从先皇孙中择继承人的官员,给与投火警吿。”
“那群羽林卫的蠢货就这样信了?”
陶寺卿回话:“因肖睿也在羽林卫中任职,时常代其父传令,又有令牌和书信为证,再加上肖睿从旁鼓吹这是难得的立功机会,部分羽林卫不疑有它,参与了此次事件。肖睿则交代,是他父亲身边的一名亲兵将令牌和书信交给他,称其父另有布置在身,让他从旁协助,按书信行事。对于能凭此立功,肖睿本人是坚信的。除此之外,他只顺道做了一件泄私愤的事,就是向许祭酒府上投火,起因是许府曾拒绝他提亲。”
“肖安道呢?朕想知道,他究竟奉的是谁的秘令?”
“肖安道及他身边的两名亲兵目前不见踪影,其中一名亲兵正是将令牌和书信交给肖睿的人。臣推测,肖安道要么跑了,要么凶多吉少。”
“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是。”余尚书和陶寺卿应声。
“陶卿,将你几日前收到的告密信内容告知众卿。”
“臣于四日前收到一封告密信,信中提及:去年皇上在春猎中遇刺,那名女刺客是诚王的手下。今年京中出现的各种流言,俱是诚王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信以知情人的口吻所述,其中所言的一些细节,结合衙门的调查,经得起推敲。故而臣将信呈于皇上。”
“在此之前,朕已得知诚王秘密入了京城,获信后,朕命人去传诚王入宫,却扑了空,诚王早已溜之大吉。众卿以为,昨夜之事是否出自诚王暗中授意?”
蔡尚书站出来,“皇上,昨夜之事待抓到肖安道再论。未能抓住诚王无诏入京的现行,仅凭一封没有证据支撑的告密信,如果下诏令诚王入京对质,恐怕不能令人信服。”
汪全紧跟着道:“蔡尚书所言差矣,自皇上春猎遇刺以来,不可否认,事情接踵而至,什么真假世子,对先皇不敬的流言等等,皆是冲着逼迫皇上而来。而昨夜,更是发生了妄称领皇命而行的荒唐事。这一切无不昭示着有人在暗中试图令朝庭生乱,如此情形,怎能因噎废食、束手束脚?先不论昨夜之事是否乃诚王授意,但先前的事既然有线索指向诚王,令其入京对质势在必行。”
“臣亦赞同下诏令诚王入京,只是蔡尚书所言也在理,单以一封告密信为由,诚王未必会应诏。届时,他上一道自辨折子,人不入京,又当如何?总不能直接派人去捉拿,除非有确实的证据。”
“卫国公所言亦有理,众卿不妨就此商议个对策出来。”
众臣各抒己见,其间不乏争辩,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如何下诏才能使诚王无法拒绝应诏,而在令诚王入京一事上,无人透出一丝反对的端倪,皆是默认了此事。最后,由礼部左侍郎提出的以年节前祭祀先祖为由诏令诸王入京参与祭祀获得了多数赞同,皇上采纳。
商议如何处置参与昨夜之事的羽林卫时,朝臣出现分歧:汪全力主严惩,作为兵部尚书的卫国公则坚持酌情处置,双方各有朝臣附议,一时僵持不下。皇令决定押后,待抓住肖安道后再议。
散朝后,刑部和大理寺立即在城中张贴抓捕肖安道的文书,并往各地下发,同时派人看守勇毅侯府,只进不出,肖安道及肖睿的书房被搜检一空。
凡家中有人在羽林卫中任职的,皆忙着打探消息,间或有人放下心,也有人开始焦急地四处寻人求情。
带着诏书的使者出了京城,赶赴各藩地。
严府。
避嫌在家的严少卿被妻儿团团围住。
“老爷,这种时候,咱们女儿只能靠娘家人了。”
“爹,这次侯府所犯的事不小,肖睿更是首当其冲,罪责难逃,不如…让妹妹和离归家吧。”
“你妹妹有你这样的哥哥,是她的福气。”严夫人深感欣慰。
“一出事就提出和离,咱们家成什么人了?”严少卿并不赞同。
严夫人呛声:“出了这样的大事,还顾得上所谓的名声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女儿被砍头、被流放?”
“我的意思是暂别急着提和离。”严少卿放缓语气:“等事情明朗后再视情况而定。别忘了,肖安道还未归案,内情尚未可知。当年冯驸马依宁王亲随送至的一份调令行事,与如今肖睿凭其父亲兵送上的书信行事,是不是让人觉得如出一辙?”
严谨点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