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吃却吃不到，只能捏着包装袋干着急，甚至有点手足无措的模样，意外地让这个平日里神秘兮兮、作态夸张的家伙，显得有点……好欺负？
念及渡一直以来对他们抱有的那份难以言喻却又真实存在的善意，以及那两次交易确实都提供了实质性的帮助——虽然不清楚他和埃克斯具体交易了什么，但据后者当时略显复杂的表情来看，似乎还算满意——查理心头熊熊燃烧的那团火气莫名就消散了一些。
可总得找个地方发泄掉剩余那点不爽和无处安放的烦躁。
查理目光一转，落在了渡怀里那包至今仍未拆封的薯片上，随即毫不客气地伸手就去拿。
渡却像是护食的小动物般，本能地攥紧了包装袋一角，身体还稍微往旁边挪了挪，显然不太愿意松手。
“桌面上的篮子里面……”他朝那个方向偏了偏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不是还有吗？”
“拿你手上的比较方便，”查理微微挑眉，语气理所当然得有些欠揍，“反正你戴着面具又吃不了，拿着也是干看着，不如直接给我算了。”
“刚才咳得撕心裂肺的是谁来着？”一旁的唐晓翼抱着胳膊，凉飕飕地插话。
“现在就想碰这么上火的垃圾食品，嗓子是真不打算要了？”
查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回敬道：“我的嗓子好坏，还轮不到一个连自己性命都敢随便押上谈判桌的赌徒来操心。”
渡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狠话吓到了，手指下意识一松，那包薯片便乖乖落进了查理手中。
那一瞬间，查理甚至能从他微微耷拉下来的尖耳朵和肩膀中，窥见几分被人欺负了却又不敢反抗的委屈。
心头莫名掠过一丝扳回一局的快意，查理也懒得安慰这个瞬间就蔫下去的家伙，只是轻哼一声，权当宣告了自己在这场小小较量中的胜利。
他利落地撕开包装袋，习惯性地往里面瞥了一眼，琥珀色的眼中却顿时浮现出几分疑惑。
查理翻到袋身确认净含量标识，又反复检查外包装各个角落，确认了除自己撕开的地方外没有其他缺口。
他掂量着袋子的重量，不由蹙起眉头，疑惑道：“里面的量……怎么感觉只有标示重量的一半？这也太少了吧？”
查理默默回忆着，尤其清楚地记得这包薯片刚刚在渡手里时，摇晃起来还能听到挺响亮的碰撞声。
他忍不住转向渡，捧着袋子又晃了晃，听见薯片在内部的摩擦声明显比刚才要轻不少。
“奇怪，刚才在你手上的时候，听着可没这么空啊？”
“可能是生产线偷工减料了吧？”渡却只是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唉，这年头……良心商家可不多见啦~”
始终安静旁观的洛基微微眯起冰蓝色的狼眸，目光突然变得异常锐利。
它无声地抖了抖耳朵，鼻尖朝渡的方向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在示意什么。
查理掂量着手中这包轻得过分的薯片，心里自然也明白了七八分。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个又开始装傻充愣的面具少年，最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选择了不去点破这个原理成谜的“小把戏”。
查理拈起几片薯片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
膨化食品特有的香脆口感瞬间在齿间炸开，也很快就让他觉得唐晓翼说的没错，这玩意干吃实在是有点费嗓子。
于是，查理又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慢慢喝了一口。
清爽的柠檬气息混着膨化食品的咸香，在口腔里迸发出一种奇妙的层次感，终于是将他心头最后那点郁结的情绪给顺了下去。
觉得心情差不多平复了，查理刻意无视了渡那似乎眼巴巴看向薯片袋的目光，直接将还有剩余的袋子随手放在了台面上，然后抬眸看向那边神情自若的唐晓翼。
“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吧，唐晓翼。”查理认真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你究竟想和他交易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你连自己的命都愿意押上去？”
确认查理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激动，唐晓翼这才微微一勾嘴角，露出一个颇为神秘的微笑。
“很抱歉——保密。”
也不等查理开口追问或是表示不满，他又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能让我提出那种价码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玩意。”
“……你这不还是在变相物化自己的生命吗？”查理无力地扶额，疲惫道，“换种说法就有本质区别了？”
“物化？”唐晓翼却是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查理同学，你搞错了一件事。”
“正因为无法用任何世俗的存在去准确衡量，生命这种东西才显得如此珍贵和独一无二。”
“而‘愿意为某事某物付出生命’这个选择本身，恰恰是对这份‘珍贵’最极致的尊重和诠释。”
“这可不是什么‘物化’，”他微微眯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眼底掠过一丝异常锐利的光芒，“这叫做……‘价值认同’。”
目光最后在查理和渡身上意味深长地缓缓扫过一圈，唐晓翼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懒洋洋地往躺椅上一靠。
“当然，这种深奥的道理……对你们这种还在喝牛奶长身体的初中生来说，可能确实太难懂了。”
“简单来说就是——我个人觉得那样东西比我这条命更加重要，所以我主动问了价格。”
“就这么简单。”
唐晓翼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他们今天早餐吃了什么。
“而你刚才也看到了，说不定……那件‘商品’的价值，在这位卖家眼里，其实确实比我这条小命还要重要得多呢。”
然而，查理完全不吃这套转移话题的把戏，直接扭头朝渡问道：“所以，唐晓翼昨晚到底想用他的命和你交易什么？”
觉得自己掏心掏肺讲了一堆人生哲理却完全被对方无视的唐晓翼：“……”
渡装模作样地挠挠头，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几分无辜与为难：“诶呀，查理，保护客户隐私，可是我们这行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