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体科君主办公室厚重的门扉，在陈羽身后缓缓合拢。
走廊里，韦伯与格蕾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陈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两人明显都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去。
唯独不见奥尔加玛丽的身影。
“你们谈完了？”韦伯率先开口，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君主·阿尼姆斯菲亚没有为难你吧？”
“嗯，谈完了。”陈羽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进行了一场寻常的下午茶会。
“他是个相当通情达理的人，我们充分交流了意见，过程很愉快。”
愉快？
韦伯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他可不信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矗立于时钟塔顶点的十二君主之一，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来者无缘无故地“通情达理”。
虽然那位阿尼姆斯菲亚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比大多数魔术师要和善得多，但其本质依旧是为了抵达根源不择手段的魔术师。
不过，既然陈羽不愿意多说，韦伯也不会不识趣地追问下去。
反正以他对陈羽的了解，这家伙也不像是会吃亏的主。
“奥尔加玛丽呢？”
陈羽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傲娇大小姐。
“她被叫走了。”韦伯解释道，“作为天体科的君主继承人，她总是很忙的。似乎是天体科里的某个研发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她亲自过去处理。”
陈羽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符合奥尔加玛丽的身份。
由于大圣杯的解体，即便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心中已经舍弃了奥尔加玛丽，不对她再抱有期待，但对方依旧是下任家主，作为天体科君主的继承人，该有的工作量还是很多的。
“那你呢？接下来准备去哪？”陈羽问道。
“刚刚我和君主·阿尼姆斯菲亚的谈话也让我多了不少感悟，准备回现代魔术科所在的街区一趟。”
韦伯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神情略显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去翻阅一下肯尼斯老师生前留下的一些资料，我想验证一下心中的某个想法。”
“肯尼斯留下的资料？”
陈羽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第四次圣杯战争中，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的表现在战力上堪称拉胯。
一个本该在幕后搞研究的天才学者，非要为了刷个人武勋，亲自跑到冬木市那个“拳王争霸赛”一样的舞台上，结果不仅没捞到好处，还把自己和未婚妻的性命都搭了进去。
但谁也无法否认，肯尼斯是一个不负盛名的天才。
千界树家族，凭借着近距离研究大圣杯以及数十年的积累，才开发出使用人造人作为额外“电池”，链接御主进行供魔的方式。
玛奇里·佐尔根，更是凭借原初御三家的身份、五百年的智慧积累，以及对圣杯与令咒系统的深刻了解，才找到了作弊的空子。
而肯尼斯，仅仅是凭借着自己手上的三枚令咒，就在极短的时间内研究出了将魔力供给完全由另一人负责的双重御主系统。
他所留下的魔术研究资料，对于任何一个正统魔术师而言，都无异于武侠世界中的《九阴真经》，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要不也不会在他死后留下的魔术手稿被时钟塔的众多魔术师疯抢了。
“肯主任生前的魔术研究吗？听起来很有意思。”陈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我能一起去看看吗？”
“不行！”
韦伯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之大，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着陈羽那双略带玩味的眼睛，韦伯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咳咳……我的意思是，那些资料都存放在我义妹的私人别墅里，不太方便带外人过去。”
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的。
真正的原因是，他不敢。
一想到自己那个总是挂着优雅从容的微笑，实际上却以捉弄自己为最大乐趣，言语毒辣到能让人怀疑人生的义妹莱妮丝……
再看看眼前这个同样是恶趣味十足，唯恐天下不乱的陈羽……
韦伯的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了一副极其可怕的画面：
莱妮丝和陈羽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两人凑在一起，脸上挂着同款的恶魔微笑，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该如何炮制新的恶作剧来折磨自己。
那个场面，光是想象一下，就让他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一个莱妮丝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应付起来心力交瘁了。
要是再来一个陈羽，这两人万一要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那他这个君主·埃尔罗二世，还活不活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总之，就是不行。”韦伯斩钉截铁地再次强调，态度无比坚决，“我带格蕾一起过去就行了，人手足够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陈羽故作惋惜地摊了摊手，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你那位义妹，应该就是埃尔梅罗学派现在真正的执掌者吧？本来还想通过你，和她谈一笔大生意来着，看来是没机会了。”
“一笔……大生意？”
韦伯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对于常年负债、以贫穷闻名整个时钟塔的埃尔梅罗学派来说，任何能够赚钱的机会，都绝不愿意错过。
况且，韦伯很清楚，眼前的陈羽，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富豪。
他所谓的“大生意”，绝对小不了。
“是什么样的生意？”韦伯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急切了几分。
“既然我去不了，那就算了吧。”陈羽摆了摆手，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我再去找找别的合作对象好了。”
“……”
韦伯沉默了。
他死死地盯着陈羽那张云淡风轻的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大生意”的诱惑！
数秒钟的激烈思想斗争后，韦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好吧，你赢了。”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跟我一起来吧。”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天。
还不如指望莱妮丝和陈羽的相性其实没那么好，或者……陈羽的生意真的足够大，大到能让莱妮丝暂时放过自己。
……
距离现代魔术科学术都市所在的斯拉街区大约十分钟脚程的地方，坐落着一栋典雅的欧式宅邸。
宅邸的规模算不上宏伟，但那片修剪得一丝不苟、花草错落有致的庭院，却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品味与身份。
韦伯站在雕花铁门前，神情显得有些不自在，犹豫了片刻，才伸手按响了门铃。
清脆的铃声过后，大门被一位身着标准女仆装的女性打开。
虽然埃尔梅罗学派如今光景不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负债累累，但作为传承悠久的魔术师家族，一些必要的门面和人手还是保留着的。
女仆看了一眼韦伯，又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格蕾，最后才微微躬身，侧身让开通路。
“埃尔梅罗大人，早上听闻您返老还童的消息，小姐已经在客厅等您许久了。”
在女仆的引领下，三人穿过玄关，走进了宽敞明亮的客厅。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坐在天鹅绒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晃动着双腿。
她有着一头瀑布般靓丽的金色长发，肌肤白皙得彷如上等的陶瓷人偶。
穿着一身精致的哥特式洋装，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的礼帽，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优雅。
听到脚步声，女孩抬起头，当她的目光落在韦伯身上时，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亮了，随即，毫不掩饰的大笑声在整个客厅里回荡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比情报中形容的还要让我感到好笑！我那个总是板着脸的义兄，居然真的变成了这副小鬼模样！”
作为埃尔梅罗派事实上的掌控者，关于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兄长突然变回少年模样的消息，她早上第一时间就收到了。
韦伯的脸瞬间黑了下去，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你好烦啊！莱妮丝！能不能别笑了！我自己也很在意这个样子啊！”
“哎呀呀，生气了？”莱妮丝走到韦伯面前，饶有兴致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副闹别扭的样子，简直就像是闹脾气的小弟弟一样。干脆，以后就别叫我莱妮丝了，直接叫我‘姐姐’吧？”
“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韦伯抓狂地低吼。
“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能激发我的恶作剧之心了啊，我亲爱的‘弟弟’。”
莱妮丝的笑容中，透出几分小恶魔般的狡黠。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一道银色的流光从她身后的影子里涌出，在半空中迅速凝聚、塑形，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性。
那女仆完全由液态的水银构成，除了头发外带有水银流动的特性，身形其他轮廓却清晰无比，甚至连女仆裙摆上的褶皱都栩栩如生。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韦伯面前，微微躬身，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声音说道：“要吃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