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凛和露维亚各自心怀鬼胎，课堂里的气氛因她们的暗斗而变得微妙之时。
坐在陈羽另一侧的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终于按捺不住自己那旺盛的好奇心。
趁着韦伯转身继续在黑板上书写魔术式的功夫，悄悄地探过头来。
“喂喂，”他压低了声音，像个分享秘密的小间谍，向后扭头小声说道，“你是来埃尔梅罗教室试听的学生吗？”
弗拉特似乎理所当然地将陈羽当成了来试听讲课的学生。
毕竟，时钟塔的体系就是如此。
魔术师的学徒们在完成了被称作“全体基础科（1）”的必修课程后，便会面临选择。
他们需要从个体基础（2）、降灵（3）、矿石（4）、动物（5）、传承（6）、植物（7）、天体（8）、创造（9）、诅咒（x）、考古学（Ⅺ）以及现代魔术（Ⅻ）等十一个学部中，选择自己未来的主攻方向。
而选择的方式，便是向心仪的学部或教师提交试听申请，以此来确定自己未来的道路。
陈羽对这种上课传纸条般的悄悄话行为倒是来者不拒。
尤其韦伯现在还在敏感时期。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在霍格沃茨上学时的情况。
在魔药课上，哈利一说话，斯内普教授就会扣格兰芬多的学院分。
后来哈利变成哈莉后，斯内普教授就再也没因为她扣除格兰芬多的学院分了。
见陈羽没有表现出反感，弗拉特的兴致瞬间更高了，他脸上的笑容十分得灿烂。
“我们埃尔梅罗教室的名号，在时钟塔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哦！”
他挺起胸膛，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好多在外面被当成问题儿童的家伙，来了这里，摇身一变就成了天才！我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弗拉特现在一点不为自己被人当成问题儿童而感到耻辱。
他显然是真心希望陈羽能够选择现代魔术科，留在这里。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多一个同学，多一个能一起“玩”的伙伴。
弗拉特是发自内心地喜爱着整个埃尔梅罗教室。
埃尔梅罗教室可比其他科的氛围好多了。
因为“缺失作为魔术师的心态”难以矫正为理由，加上才能又难以开发，弗拉特伤了很多讲师们的自尊心而被疏远。
最后成了一个被其他学科踢来踢去皮球。
直到在召唤科学部长的推荐下进入埃尔梅罗教室学习，这才找到了归属感。
这里的人跟别的学科部不一样，进来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弗拉特超喜欢这里的。
巴不得把整个埃尔梅罗教室扩张为时钟塔第一讲堂。
为此，同学的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
陈羽看着他那张充满阳光与自信的脸，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是学生。”
“哦？”弗拉特更好奇了，眼睛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那你来这里是？”
陈羽嘴角微微一勾，身体也稍稍前倾，用比他更低的声音说道。
“算是你们老师的债主吧，过来催债的。”
“债主？催债？”
弗拉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蓝色的眼睛猛地放光，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酷炫词汇。
“好酷啊！能让老师欠你的钱，那他一定不敢拿你怎么样吧！”
他的脑回路显然与常人不同，关注点瞬间跑偏。
在弗拉特看来，既然老师是债务人，那债主就算在课堂上捣乱，老师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至高待遇！
他一脸兴奋地追问：“能说说吗？老师欠了你多少钱？”
陈羽慢悠悠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年前，大概一亿多美金吧。”
“一……一亿……美金？！”
弗拉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课堂的宁静。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惊恐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只剩下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惊骇，仿佛听到了世界末日的消息。
一亿多美金？还是十年前的？！
弗拉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巨锤砸中，嗡嗡作响。
别说老师了，就算是让他背后的艾斯卡尔德斯家族，也绝对不可能轻松拿出这笔天文数字般的现金。
现代魔术科的财政有多么糟糕，这在整个时钟塔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其他的暂且不论，光是学部大楼门口那条跟打满了补丁似的破烂道路，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一亿多美金？这还没算上长达十年的利息！
弗拉特飞快地在脑中进行了一番粗略的计算，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结论浮现在心头。
别说拿出这么多钱了，恐怕把整个现代魔术科学部打包，砸锅卖铁都不一定能凑出这么多流动资金！
真要还这笔钱，学部……恐怕只有解散这一条路可走了！
看着眼前这个惊恐万分，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的天才少年，陈羽决定不再吓唬这个有趣的孩子了。
他放低声音，安抚道：“放心好了，我知道埃尔梅罗学派的财政情况。”
“所以我这次没让他还钱，而是让他帮我做一件事。”
弗拉特闻言，总算松了口气，捂着嘴的手也放了下来，小声问道：“什么事？”
“帮我从协会那里，取出一项成果。”陈羽言简意赅。
“什么成果？哦！”弗拉特刚想追问，又立刻自己打断了自己，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不用告诉我！我明白了，绝对是什么需要高度保密的顶级科研成果对吧！”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重新燃起了对自家老师的崇拜之火。
“放心好了！老师虽然很穷，而且一身债务，但我相信，这世上就没有老师完成不了的事情！”
“不，其实我有一项根本完不成的事情……就是我永远似乎治不好你的脑子！”
一个冰冷、沙哑、充满了无尽疲惫感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毫无征兆地在弗拉特的身后响起。
弗拉特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他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机械地、一格一格地扭过头去。
正对上韦伯那张因为长期熬夜、营养不良和被压抑的怒火而显得分外阴森的脸。
“上课交头接耳，不好好听讲，还擅自打探本部君主的个人隐私……”韦伯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迫感，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话音未落，韦伯的两只手已经化作铁钳，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弗拉特那颗金色的脑袋，像是拎一只犯了错的小鸡仔一样，将他硬生生地从座位上提溜了起来。
“你这家伙！每次！每次都仗着自己有那么点微不足道的才华就为所欲为！”韦伯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爆发，他死死盯着在自己手中徒劳挣扎的学生，恨铁不成钢地低吼，“如果我拥有像你这般的才能，我绝对能找到是谁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错了！老师我错了！我投降！我投降！饶命啊！”弗拉特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手舞足蹈地挣扎着。
然而，他的反抗在暴怒的君主·埃尔梅罗二世面前毫无意义，被一路拖拽到了讲台前的最前排、正对着黑板的“VIp专座”上。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韦伯将他重重地按在座位上，用食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子上，一字一顿地警告道，“再被我抓到上课不认真听讲，今天的作业罚写三遍！不！四遍！”
警告过后，韦伯又是感到一阵心累。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学生们，此刻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得仿佛在参加君主的葬礼。
只是，他们那拼命压抑着好奇，却又忍不住偷偷瞥向讲台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韦伯站在讲台上，看着下方这群瞬间变得“乖巧”的学生，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疲惫与心累。
曾几何时，他需要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来维持课堂纪律了？
他深吸一口气，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努力将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怒气压下去。
“现在，继续上课！”
他用那依旧稚嫩，却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宣布道。
接下来的课堂时间，对于韦伯而言，简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这堂课，是他执教生涯中最难熬的一节课。
他能感觉到，自己作为“君主·埃尔梅罗二世”的威严，正在随着自己缩水的身体，一点一滴地流失殆尽。
“叮铃铃——”
当下课的铃声响起时，韦伯几乎是如蒙大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用最快的速度宣布了下课，在布置完作业后，开始飞快地收拾讲台上的教具和资料。
那副急匆匆的样子，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学生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没敢再上前围观，只是目送着他们那“变小了的老师”以一种近乎逃跑的姿态，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韦伯迈着两条小短腿，走得飞快，恨不得立刻就能瞬移回自己的办公室，远离所有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