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行舟感觉到了头痛,他举起酒杯和老友们碰了几次就感觉到闷闷不乐,有些忧郁的和他们告了别,慢慢地向家里走去。【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他愤愤不平地想,但又有些无奈,他无法忽视心底因此而升腾起来的雀跃与兴奋。
他【啧】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沈晏宁对刘行舟的“抱怨”浑然不觉,他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独行在看守所里的熟悉身影,陷入了深思。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其实很棘手,虽然空间密闭固定,但时间很紧迫,让他没有办法彻底调查清楚乔伊特渗入进去多久,渗入的人数以及精神暗示和控制的程度。
如果后续警方有所行动,在引他入局进行抓捕的情况下,他会不会引爆看守所这个点?让里面的犯人互殴甚至是被催眠的狱警放出这些囚犯,都会引发很大的社会反响,造成危害。
到时候警方不但名誉扫地,公信力降低,还要不得不分出警力去现场进行处置,这很容易让乔伊特浑水摸鱼的逃脱,这是他最擅长的情况。
而且——乔伊特控制的就只有这一处么?狡兔三窟,他尤其如此。
沈晏宁闭了闭眼,在时间滴滴答答流逝的声音中,他让自己的意识渐渐抽离,陷入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
他正在进行一种意识上的认知假设,要将自己换位成目标人物,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他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乔伊特的最终目标肯定是沈晏宁本身,他伪装成蒋大力过,在市局也工作过一段儿时间,对警察的运作是了解的。看守所内只要引起怀疑,就很容易被发现,毕竟还有监控视频。
而如果乔伊特想要利用引爆看守所内的情况制造丑闻的话,必然不可能轻易就暴露出来。
这样就不应该出现方一围杀害文景涛的事情,成为吸引警方注意力的点。这件事情,蹊跷就蹊跷在这里。
有一些丢了西瓜捡起来芝麻的感觉。
虽然有控制欲和独占欲强的连环杀手,不会允许出现其他的杀手觊觎自己目标,从而杀死对方的情况,但乔伊特自己在文景涛入狱前下手还是能够扳到的。
这就有了一种他故意设局,让沈晏宁注意到这件事情,从而产生怀疑,然后把他约到既定的目的地的感觉。
但是,年轻的刑警知道自己和乔伊特之间已经是不抓住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关系,他对于对方的警惕性是异常高的,不会轻易就相信他的说词。
那如果能够约他出去的,去指定地点的人肯定是与他熟悉的人——
他蓦地睁开眼睛,一张斯文的脸闯入他的脑海。
沈晏宁皱起眉头,眼睛里透出一种拒绝接受的神色,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外走了几步,又猛地停住脚步,转身返回到座位上,再次闭眼思索。反复两次后,眼皮下的眼球快速地动了动,他长叹出来。
半晌,他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个世界,冥冥之中,带着一种荒谬的宿命感。
他修长的手指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昔日的画面,他抿了抿唇,拿过一旁的记事本,开始记录乔伊特在看守所中出现的天数、时间和在里面所停留的时间,接触到的人等等。
临近午夜,刘行舟传来了消息,简单扼要的说明了一下,就将拿到的值班表和值班换班的记录复印件传给了他。
“老哥我这次算是尽力了,只有这么多了。”
“谢谢……”沈晏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刘行舟嘿嘿一笑,“别说虚的,下次请我吃饭补偿?”
“行啊,你选地方。”年轻的刑侦支队副支队长从善如流。
“好嘞。”刘行舟爽朗一笑,“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忙吧。”他挂断了电话,潇洒去了。
沈晏宁下载好资料,解压缩打开里面的图片,按照乔伊特的出现时间开始查询。
即使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目标和准备,但是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会让人觉得难过。
孟阳的事情后,林烨璋的反应是剧烈的,他从心底深处怨怼着郁琮,他认为这一切都是郁琮造成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放下。
他们四个人虽然当时是室友,但孟阳和林烨璋之间的关系更好一些,沈晏宁和郁琮的关系更亲近,林烨璋恨郁琮的情况下,连带着也不愿意再和沈晏宁有所联系,一直也处于失联状态。
直到这次看守所见面。
沈晏宁忽然笑了一下,有点儿自嘲的味道,他开始就自动忽略了林烨璋的反常,他只当他已经想通了,但结果却恰恰相反。林烨璋不是接受了,想明白了,他只是学会了隐藏。
刑警忽然想到白天时候师兄手上的报告,【心理……暗……轨迹报告】,那应该是【心理测量和暗示所形成的轨迹报告。】,他居然现在在弄这个东西,他的目标应该就是在看守所内的犯人。
沈晏宁皱了皱眉头,这种做法在接受此项实验人员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话,是犯罪和违背伦理的。
林烨璋不至于做这么突破底线的事情——不,如果是以前的师兄肯定不会这么做,但现在,失去孟阳后的师兄也许在这么多年的痛苦折磨中,是可以做出来这件事情的。
但他能做到这点,肯定也是有人告诉他,教会他的。
沈晏宁蓦然想起林烨璋的一句话,【上次鼓励活动后,有人带我们去吃的。】
他半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在心中盘旋着一句话,【鼓励活动?什么鼓励活动呢?】
虽然没有具体的证据,但沈晏宁还是觉得这个鼓励活动可能就是林烨璋和乔伊特有所联系的开端。
他现在要找出这个活动。
他登录警务内部系统,开始查阅关于‘鼓励活动’性质的报备。
这个活动看起来是固定的,并且应该与林烨璋的情况差不多——失去最重要的人,亦或者不公正判决相关。
沈晏宁浏览着查询出来的结果,在一众信息中看到了排列在周日的两个报备活动。
他的目光又落在值班表和记录乔伊特出现的笔记本上,勾了勾唇角。
这个月就算是紧锣密鼓的值班,和人换位值班的时间都没有出现在周日中。
如果不是特意安排,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沈晏宁凝视着桌面上的一切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