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刑警清亮的声音在电话的那端断断续续,感觉是信号很差。
但沈晏宁仍旧从对方的描述中,连接起这次案子的前因后果,细微的蛛丝马迹在他的脑海中连成一条蜿蜒的弧线,组合成了连绵不绝的画卷。
他沉稳地说道,“你做的很好,阿众,查到了很重要的一环。你先回局里,我马上也回去,下午等阿斐他们回来就可以开个结案分析会了。”
“真的么?沈副?”商众有点儿雀跃,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真的,你帮到了大忙。”
沈晏宁站起来,点头与刘行舟告别,他转身向外走去,低声说道,“你告诉一下阿斐,让他下午两点以前回局里。”
“好的,沈副。”商众挂断了电话,自己高兴了片刻后,才拨通了刘斐的电话,“刘哥,沈副让我们下午两点之前回去局里开会……嗯嗯……我马上就会回去了。”
车子的引擎启动,缓缓汇入笔直的主干路,向市局的方向驶去。
下午两点。
刑侦支队小会议室内,查案的刑警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闻炳彪也溜溜达达的端着保温杯端坐到主位上,面容严肃地问道,“这次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了?”
沈晏宁不慌不忙地说道,“根据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次案子的目的和性质了。”
“说说看。”闻炳彪有点儿意外。
“我们结合了这两天所查到的线索来看,这起案件是王佳美、于成鸣夫妻双方互相买凶造成的,不过他们的目的不太一样。
“于成鸣是为了杀妻骗保,王佳美为了自我复仇,和丈夫于成鸣同归于尽。”沈晏宁平静地说出炸鱼塘效果的结论。
“……有什么证据?”闻炳彪稳了稳心神问道。
“有一些直接物证已经没有办法直接验证了,但鉴于两名嫌疑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现在我所说的推论只能通过间接证据来证实。”沈晏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
他心知肚明,根据《刑事诉讼法》第四十六条规定,对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
只有人证没有物证情况下,不可以定罪;只有口供,没有其他证据相印证,不能定罪和量刑;没有口供,但又其他证据可以互相印证,并且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也可以定罪量刑。
目前所查到的证据当中,缺乏最关键的那一个——王佳美所喝的那瓶水里究竟有没有被于成鸣下药。
当初的水瓶已经在车祸中被毁了,事发时段服务区内的监控也已经被覆盖了,就算于秀妍所提供的证词中有在于成鸣的书房发现普洛萘尔,但又能肯定的说于成鸣把它下在了饮料中故意给王佳美喝,从而制造车祸么?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说动检方允许他们搜查王佳美和于成鸣的电脑以及通话具体信息的许可。
闻炳彪挑了一下眉头,“你说说看。”
“这件事情要从半年前的车祸说起……”
沈晏宁停顿了一下,“根据王佳美的儿子葛卓提供的信息,王佳美与于成鸣是半路夫妻。
“王佳美早年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最后在他大学毕业后,与于成鸣结婚,但在成婚前,帮于成鸣还过一次赌债,然后在婚后也陆续帮对方还过几次高利贷。
“于秀妍说车祸的前一个月的晚上,她听见自己的父亲于成鸣和王佳美吵架,提到了钱和离婚的问题,我推测是于成鸣又因为去赌再一次欠下了高利贷,想让王佳美帮他还。
“但王佳美对他失望,知道于成鸣不会戒赌,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下去,所以这次她拒绝了,并且说如果对方再赌的话,就要和他离婚。
“这刺激到了于成鸣,也让他心生杀机,所以把王佳美安抚了下来。然后开始给对方和自己都买人身意外险,王佳美被他前段时间的表现所迷惑,或者说她的心里还是觉得于成鸣是善良的,对她无微不至的,所以对此也没有怀疑。
“所以一个多月后,车祸发生。那一天本来是王佳美和于成鸣和好后约着去临市玩,但中途在服务区于成鸣说公司有事情,不得不回去处理,让王佳美先走,并且递给了对方一瓶水,王佳美喝了水后开出去二十分钟后发生了车祸。”
“对,今天我去于成鸣的公司时候,公司的档案记录那一天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需要他回来处理,他说了谎。”刘斐的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也许,是知道会发生车祸,所以借口下车。”
沈晏宁点了点头,“但是这瓶水在车祸中损毁了,没有办法让技侦查验里面是不是有降压药的成分。”
“当时的事故调查只是说这是一次意外,王佳美也没有过多的怀疑,但她后续从于秀妍的口中得知于成鸣的书房内有一瓶降压药。
“于成鸣的体检是和她一起做的,结果都是正常的,他没有高血压,所以这瓶降压药应该是引起了她的怀疑,所以她委托了私家侦探查询半年前车祸的整个过程。
“而且在这次案件的前一个月左右,问过自己的私家侦探认不认识一些特殊人士。”
沈晏宁说的委婉,“被私家侦探否决后,应该也没有放弃。
“从这次案件结果来看,于成鸣雇佣了杀手杀死王佳美骗保,然后去还自己的高利贷。王佳美知道这件事,也雇佣了人,如果她发生意外死亡,杀手要杀死于成鸣,她要同归于尽。”
“这就是从行为和动机的角度所推测出来的案情面貌。”
沈晏宁看向闻炳彪,“如果我们能够查询到王佳美、于成鸣的手机具体联络信息和他们电脑上的资料,就算不找到那瓶水,也能够通过雇凶杀人的信息记录,来定罪,结案。”
闻炳彪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打申请报告,我去拿给王检。”
“谢谢闻局。”沈晏宁笑了一下,但马上又蹙起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闻炳彪诧异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