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斐和商众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的面容上看出严肃的情绪。
他们心里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沈晏宁看着画面半眯起眼睛,凝神思忖,【为什么只更换了最后一个录像?】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想要消除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那他经过的其他地方的监控录像也应该被同时替换掉才对。
除非,他一直在那边等待着,然后和小何一起去了电梯门口,再借故没有坐电梯,从消防通道离开。
沈晏宁想了想,摸出手机,调出郁琮的聊天框,将这次的发现组织好了语言发过去。
半晌,那边回复了一个小猫收到的表情,【我会找机会询问小何当天他见到了谁。】
他们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沈晏宁转而看向了刘斐和商众,抿了下唇,没有马上说什么。
但两个人好像是灵光乍现一般,在对方还没有说什么的情况下,点了点头。
商众背对着其他人,伸出右手的食指贴在了唇上,向唇角划去。
他没有多问,看到副支队长发消息的人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现在又不太方便说出来才会这么做。
沈晏宁点了下头。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瞬间吸引了同事们的注意力,大家都看过来。
距离最近的商众眼疾手快地将它接了起来,“刑侦支队。”
片刻后,他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沈晏宁注意到了对方神态上的变化,等小刑警有些机械性地挂断电话后,轻声问道,“怎么了?”
商众缓慢地看过来,声音有些颤抖,“是……看守所那边打来的电话。”
“看守所?”沈晏宁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文景涛出事了?”
商众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沈晏宁追问道。
“昨天晚上。”商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们说昨天晚上送进去的人多了一些,方一围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危险,就把文景涛和方一围还有其他人关在了一间屋子里,然后就出事了。昨天半夜,方一围用自己磨好的牙刷底部杀了文景涛,说是给孙晓报仇。”
沈晏宁闭了下眼睛。
“沈副……我……”商众有点儿难过,他也特意按照副支队长的嘱托叮嘱了对方,不要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对方,“我——”
沈晏宁看过去,语气平静地说道,“不是你的问题。”
他那日隔着单向反光镜看见方一围的眼神时,就想到了五年前的希尔。
他们的眼睛里都有着对逝去在乎的人的痛苦和疯狂,也带着恨不得杀了对方的杀意。所以他才特意叮嘱了一下,但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商众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又试了试,才单个词儿蹦出来。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更有一种扭曲的歉意和愧疚。
文景涛是他押送到看守所的,等待最后的判决,也许入狱,也许死刑,那都是属于法律的范畴。
但现在——他死于私刑。
“深呼吸,再缓缓吐出来。”沈晏宁平静的声音响起,他看出来小刑警的异常。
商众忙不迭的点头,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但效果不太行。
办公室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小刑警的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一旁的同事快步走过去,接了起来。
片刻后,他神色严肃,“指挥中心接到了群众报警,说在废弃仓库里发现了三具男尸,让我们去现场。”
“通知谭法医和黄副主任,让他们也一起去。”
沈晏宁快速地说完,停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商众,对方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好转,精神压力过大引发的身体上的不适,“阿众,你先在局里休息,再联系一下看守所,将方一围行凶时候的录像借来。”
他的语气很温和,但却不容人反对。
商众有些迟疑,本能的想要拒绝,但看着对方的神色,他只能点了一下头。
沈晏宁抿了下唇,他有些不太放心小刑警一个人在。
他思索了一下转向了身边站着的人,“刘斐,你留下陪阿众,他恢复正常后,你们再一起去现场。”
刘斐看了看商众,点了点头,“好,沈副。”
沈晏宁没有再迟疑,走出了办公室,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他看见谭梁和助手一起上了一辆车。
三、四辆警车从大院开出,在路边等待了片刻后,重新启动,融进了汹涌的车流中。
他们达到现场的时候天色变得阴沉起来,稀稀疏疏的飘着点儿雪花,呼气的时候一团白色的雾气便会聚拢在半空中,这样的日子其实总是透着一种说出不来的忧郁,很难让人心生愉悦。
沈晏宁下了车,开始习惯性的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这里有一些偏僻,像是废弃了很久的土地,虽然四周楼群林立,但这一片儿却只有堆积的很高的土堆。
他们从中间的小路走进去,里面有几间陈旧的工厂和砖房,被所有者以极其便宜的价格租给某些小公司当库房使用,他们今天要去的目的地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谭梁和黄希已经和其他技术人员穿戴好了手套和鞋套,越过了蓝白相间的警戒线,准备开始对现场进行勘查。
沈晏宁本来要先和其他刑警对周边住户进行一个走访,但这附近几公里内也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打更人员,正在接受一个民警给他做笔录。
老人家年岁大了,有一点儿耳背,他们之间的对话声音颇大。
等待了片刻,沈晏宁穿好鞋套和手套,越过警戒线,进入到了现场。
他走进去,这间屋子的结构很简单,没有被分开区域,是整个一体打通,从地面上的痕迹看,曾经摆放过一些装在纸箱中的物品。
鉴证科的技术员正在给它们拍照。
三具尸体都在最里面那块儿空地上,其中一具坐在椅子上,另外两具倒在不远的地方,都被堵住口,黑布蒙眼,双手反绑在身后。
谭梁正在椅子边蹲了下去,戴着胶皮手套小心翼翼的做检查。
沈晏宁贴着边缘看着地面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听着谭大法医说道,“死者都为身材健壮的成年男性,身体上有明显的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也有单刃锐器伤、烫伤……”
他停顿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看向尸体已经僵直的胳膊,仔细地检查了一圈,才又低声说道,“双臂内侧有少量的针孔。这像是——”
“被折磨过?”沈晏宁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