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凛音纤长的睫毛微颤,怀中的回响印记光芒大盛,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似乎有无数细微的时光碎片一闪而过。没有丝毫犹豫,她抬起手臂,指尖精准地指向那片混沌风暴中一处极不显眼,颜色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湮灭的波纹节点!
“在那里!”她的声音清越而坚定,穿透了乱流的呼啸,“那是回廊入口的‘脉搏’,与我的印记同源!但它极其微弱,而且……在移动!快!”
无需过多解释,众人都看到了。那节点并非固定不动,它如同一个拥有生命的心脏,在以某种难以捉摸的节奏微微搏动、收缩、膨胀。在因极致扭曲而显得光怪陆离的背景中,它只是一抹几乎被忽略的异色,一闪即逝。下一刻,它便诡异地出现在数十米外的另一个方位,仿佛在玩着一场捉迷藏的游戏,轨迹毫无规律可言。
“跟上它!”叶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额头上青筋暴露。他强行催动近乎枯竭的力量,那包裹着小队的“平衡”力场——那个脆弱的泡泡——猛地一颤,随即以一种近乎笨拙而艰难的姿态,朝着那时隐时现、飘忽不定的入口节点追逐而去。
这无疑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死亡竞速。四周的时空乱流不再是简单的能量风暴,它们仿佛化作了亿万把无形却锋锐无比的刮刀、锉刀、重锤,从四面八方而来,永无休止地切割、刮擦、撞击着力场。刺耳的“滋啦”声、沉闷的撞击声、以及能量剧烈消耗时发出的“嗡鸣”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令人心悸的毁灭交响乐。力场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着,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一丝丝蛛网般的裂纹,那是崩溃的前兆。雪瑶不得不将月华之力催发到极致,清冷的光辉如同最细腻的丝线,拼命地缠绕、修补着那些裂纹,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虎娃紧握着双拳,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蛮荒血气不受控制地丝丝外溢,在他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红色光晕。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跳跃的节点,仿佛要将它瞪住一般。冷轩则完全化身为一道扭曲的阴影,紧贴在力场边缘,他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似乎在利用某种秘法,减少自身对力场的负担,同时规避着最致命的乱流冲击。
追逐在绝望与希望的边缘反复横跳。那入口节点仿佛拥有顽皮的意志,总是在力场即将触及的刹那瞬移离开,留下的是更深的无力感和逐渐加剧的危机。
终于,在叶辰感觉自己的精神核心即将因过度透支而碎裂,雪瑶的月华屏障也摇摇欲坠之时,那搏动的节点似乎也因为某种规律,出现在了力场正前方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
“就是现在!”叶辰发出一声低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保留,将体内最后、也是最精纯的一缕“平衡”本源之力剥离出来,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绝对“秩序”意念的流光,精准地射入那微微搏动的透明节点之中!
嗡——!
一声奇异的震鸣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人的灵魂深处。仿佛一把尘封了万古的钥匙,终于插入了唯一的锁孔。那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的透明节点,在被注入“平衡”之力的瞬间,骤然膨胀、扩张!
一个旋转着的、内部光怪陆离的通道入口,呈现在众人面前!它并非稳定的门户,边缘处如同流淌的熔金,不断扭曲变幻。通道内部,看不清具体的景象,只有无数模糊、破碎的画面如同激流中的泡沫般飞速闪过、交融、湮灭。苍茫、古老、仿佛沉淀了万古纪元生死轮回的浩瀚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中奔涌而出,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那气息中,带着创始的荣光,也带着毁灭的寂寥,带着文明的喧嚣,也带着时光的无情。
“就是现在,进去!”
没有任何犹豫,也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小队众人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在那通道入口因能量不稳而即将再次扭曲消失的前一刹那,纵身投入那片光影流转的混沌之中!
……
穿过入口的瞬间,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空间传送,没有天旋地转的眩晕,也没有被强力拉扯的痛苦,而是一种更为奇异、更为本质的……沉浸。
仿佛跌入了一条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由无数记忆、时光剪影和可能性碎片组成的汹涌河流。视觉失去了意义,眼前不再是具体的景象,而是被无穷无尽、飞速闪过的破碎画面所充斥:蛮荒时代,体形大如山岳的巨兽在原始丛林中仰天咆哮,声波震碎了云层;辉煌的王朝走向终末,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冲天烈焰与滚滚浓烟中崩塌,玉石俱焚;无垠的星海深处,星云汇聚,恒星点燃了最初的核聚变,爆发出照亮虚空的光芒,旋即又在亿万年后走向燃料耗尽的黯淡、膨胀、最终寂灭成冰冷的白矮星或吞噬一切的黑洞;还有一些根本无法用常规形态去理解的、扭曲而庞大的生灵,在维度夹缝或是虚空战场上惨烈交战,它们的力量余波便足以撕裂星辰……
听觉同样被剥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亿万种声音混合而成的、混沌而狂暴的噪音洪流。这洪流冲刷着灵魂,试图将所有的意识都搅成糨糊。但在这片噪音中,又偶尔会极其诡异地分离出某个时代清晰的片段:远古战场上,皮鼓敲击出令人热血沸腾的节奏,伴随着战士冲锋时震天的呐喊;某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在生命尽头,于空旷的宫殿中发出的一声充满不甘与落寞的叹息;某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在面临无法抗拒的天灾或自我引发的浩劫时,星球级护盾破碎瞬间,亿万生灵同时发出的、汇聚成一股的绝望悲鸣……
这里是时光的垃圾场,也是历史的坟冢,更是无数可能性的交汇点。
“稳住!抱元守一!紧守心神!不要被这些‘时之残响’吞噬了意识!”叶辰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众人的脑海深处炸响,其中蕴含的“平衡”之力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投下的一枚定海神针,带来了一丝至关重要的清明。他咬紧牙关,七窍中甚至渗出了细微的血丝,依旧全力撑开那已经缩小到仅能勉强包裹住众人的力场。在这混乱狂暴的时光之河中,这力场如同一艘随时可能解体的脆弱小舟,载着他们,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
雪瑶强忍着脑海中无数悲欢离合场景带来的精神冲击,勉力维持着月华清辉。那清冷的光辉此刻仿佛带着母亲般的抚慰力量,如同月夜下的安眠曲,轻柔地笼罩着众人,竭力涤荡那纷杂画面和噪音洪流对灵魂的侵蚀。她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这种层面的精神防护对她的负荷极大。
虎娃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并非痛苦,而是源自血脉深处对战斗的渴望。他周身蛮荒血气如同狼烟般蒸腾而起,赤红色的光芒将他映衬得如同战神临世,强行稳住了自身的精气神,仿佛一根定海神针钉在小舟之上。然而,那纷至沓来、永无止境的古老战斗画面,依旧让他双目赤红,战意沸腾,几乎要控制不住冲出力场,与那些时光幻影中的敌人搏杀。
冷轩则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式。他彻底放开了对自身形态的束缚,整个人仿佛融化了一般,更深地融入到自身投射出的阴影之中。他不再是实体,而是化作了时光之河里的一道墨痕,一道几乎不产生任何涟漪的异色,巧妙地规避着最直接、最猛烈的精神与能量冲击。即便如此,他那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眸,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与所有人的抵抗不同,凛音在这一刻选择了“接纳”。她完全放开了身心,主动引导着怀中的回响印记,去“聆听”、去“感知”、去“记录”这些混乱不堪的时光碎片。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色时而震撼,时而悲伤,时而迷茫,仿佛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千百种不同的人生。她在冒险,试图从这无边无际的信息垃圾场中,梳理、捕捉到一丝有关亘古回廊结构、或是那三个终极存在踪迹的有用信息。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独有的能力。
不知在这条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时光之河中漂泊了多久——可能是一刹那,也可能是永恒。对于失去时间感知的众人而言,这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极致折磨。
终于,前方的“河流”出现了变化。那汹涌的流速似乎开始减缓,充斥视野的破碎画面不再那么密集和狂暴,耳边震耳欲聋的噪音洪流也渐渐平息,化作了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背景嗡鸣。他们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而柔韧的“膜”,一种明显的阻滞感传来,随即是豁然开朗的轻松。
他们抵达了。
一个难以用任何世间言语去准确形容的所在——
亘古回廊。
脚下,并非坚实的土地,也非虚空。一条宽阔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道路蜿蜒向前,延伸至目光难以企及的黑暗深处。道路是由无数发光、半透明的古老符文铺就而成,这些符文并非死物,它们如同活着的精灵,在缓慢地流动、组合、分离,散发出浓郁至极的时光与法则气息。每一枚符文,似乎都封印着一段久远的历史,或是一种基础的天地规则。
道路的两侧,并非墙壁,而是如同两面无限高、无限远的巨大画卷,沿着符文路径徐徐展开。这些画卷,是由凝固的、却又在极其缓慢运动着的“历史瞬间”构成。左侧的一幅画卷中,身形模糊、笼罩在创世光辉中的庞大存在,正于混沌中挥手,地水火风涌动,清浊分离,基本的法则链条如同雏鸟破壳般从虚无中诞生、交织。右侧的另一幅画卷,则是惨烈到极致的魔神战争,无数形态各异、气息恐怖的魔神在崩裂的星辰和破碎的大陆上厮杀,它们咆哮时口中喷出的烈焰冻结了空间,兵刃交击迸发的火星化作了新的流星雨……更远处,还能看到凡俗文明将自身的智慧(或许是炼器、符文、阵法等体系)推演到极致,建造起横贯星河的宏伟造物,最终却因触及了某种不可知的禁忌,或是内部的纷争,那辉煌的文明在一声无声的爆炸中,化为宇宙尘埃的凄美场景……
这些画卷并非完全独立,它们之间有时会产生细微的光丝连接,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因果或传承。画卷中的一切都在运动,但速度被放缓了亿万倍,一个挥剑的动作可能持续了外界数百年,一次星辰的爆炸可能延续了上万载。这种极致的“慢”,反而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宏大与沉重。
而在这条发光路径的更前方,回廊的深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更加巨大、更加扭曲、更加破碎的轮廓阴影,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静地悬浮在无尽的黑暗里。那些轮廓散发着令人心悸、甚至让灵魂本能战栗的气息,那似乎是某些不可名状的古神在纪元终结时留下的残骸,或是某个彻底失落的、其法则与现今世界格格不入的纪元核心,如同宇宙的伤疤,昭示着终极的毁灭。
“我们……真的进来了?”虎娃看着两侧那宏伟、壮丽却又诡异无比的画卷,一时有些失神。他感受到那些画卷中散发出的,或创世、或灭世、或征战、或寂灭的残留气息,比他曾经面对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古老和强大,那是一种源自时空本身的压迫感。
“小心,”冷轩的声音从众人身旁的阴影中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这里的每一幅画卷,都不仅仅是影像。它们可能蕴含着依旧活跃的、真实的法则力量,甚至……残存着那些古老存在的一缕不灭意志。”他感觉到,在这回廊之中,连他如臂指使的影之力都变得有些滞涩、沉重,仿佛被无数古老时光的尘埃所覆盖、束缚,需要耗费比平时多数倍的力量才能自如运转。
叶辰缓缓收敛了体外那层一直维持的“平衡”力场。他仔细感受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在这里,维持力场所需的消耗反而比在外部时空乱流中小了很多很多,仿佛回廊本身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排他性,压制了那些过于狂暴的能量。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他灵魂深处那三个如同跗骨之蛆的终极存在标记,在这片相对“宁静”的回廊中,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愈发清晰、灼热!它们如同黑暗虚空中最耀眼的三盏灯塔,又如同三只冰冷无情的巨眼,已经牢牢锁定了他所在的方位,那无声的警告和迫近的危机感,比之前在时空乱流中强烈了何止十倍!
他知道,暂时的安全只是假象。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在这条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亘古回廊中,找到应对之策,或者,找到那一线生机。
回廊之内,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唯有脚下那条由无数微缩星辰铺就的发光路径,坚定地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深处,它是这充斥着历史烙印与法则碎片的险境中,唯一的、不容置疑的向导。空气里弥漫着古老尘埃与逸散能量混合的奇异味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过往纪元遗留的叹息。
叶辰的命令在寂静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寻找与‘世界之疡’、‘渊寂起源’相关的记录。”他的声音打破了回廊固有的低语,却也引来了两侧画卷更加隐秘的波动。小队成员神色凝重,依令而行,沿着发光路径,以战斗队形谨慎推进。他们的脚步落在星辰路径上,漾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如同踏在水面,却又坚实无比。
他们途经一幅足以撼动心魄的巨幅画卷。那是“生命之疡”的辉煌具现——虬结的根须深扎入虚无,汲取着难以想象的能量;璀璨的树冠并非由枝叶构成,而是由无数闪耀的世界、律动的规则脉络和奔流的生命源质共同编织,它巍然撑开了整片观测虚空,洒下的光辉温暖而充满造化之力,仅仅是靠近,便能感受到那股沛莫能御的、滋养万物的磅礴生机。仿佛诸界万物,皆由此树的一缕气息衍生而来。
与之形成残酷对照的,是稍远处那幅描绘“永夜降临”的图景。没有星辰,没有光源,只有一种吞噬一切的、绝对的黑暗。画卷中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凝固着万物凋零的最后一瞬:星辰化为死寂的灰白石块,河流保持着冻结前奔流的姿态却再无活力,无数生灵保持着仰天哀嚎或蜷缩恐惧的剪影,它们的色彩、温度乃至存在的痕迹,都被那无所不在的“永夜”无情地抽离、湮灭。一股源自存在本源的、彻骨的死寂之意从画卷中弥漫而出,让人的灵魂都忍不住战栗,仿佛多看一眼,自身的存在也会被那永恒的虚无所同化。
凛音走在队伍中段,双眸微闭,又时而睁开,全神贯注于怀中的回响印记。那枚古老的印记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起伏,散发着温热的波动。她不断调整着感知的焦距,试图从这充斥着无数历史回响与法则杂音的迷宫之中,捕捉到那一缕与“世界之疡”、“渊寂起源”最为同频、共鸣最强烈的指引。印记的震颤时而微弱,时而清晰,像风中残烛,又似海中灯塔,让她秀眉微蹙,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走在最前端的虎娃,肩负着探路与警戒的重任。他体格魁梧,气血旺盛,在这法则交织之地如同一盏明灯。当他路过一幅描绘着某个蛮荒部落祭祀古老图腾的画卷时,那画卷原本静止的画面骤然活了!画卷中央,那尊以粗糙笔触勾勒、却散发着原始野性力量的三眼巨狼图腾,其僵硬的脖颈猛地转动,镶嵌在额间的第三只竖眼——那只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凶戾与诅咒的眼睛,骤然睁开!
没有咆哮,没有预兆,一道灰白色的光束,带着湮灭生机、冻结灵魂的可怖气息,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直取虎娃的眉心!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的反应。
虎娃只觉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全身肌肉本能地绷紧,发出一声带着惊怒的闷哼。他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仿佛被那灰白光束的气息所禁锢,变得粘稠如胶。
千钧一发之际!
“小心!”叶辰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他甚至比虎娃更早一丝察觉到了那画卷中隐晦的恶意波动。声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掠出,双剑虽未完全出鞘,但指尖并拢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已然破空!
这道剑气非同寻常,并非单纯的冰寒或炽热。其核心是一缕混沌未明的灰金色流光,左侧环绕着冰封万界的森然寒意,右侧蒸腾着焚尽八荒的灼热烈焰,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并非简单叠加,而是在那缕灰金色流光的统御下,达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彼此交织,螺旋前进!剑气所过之处,虚空微微扭曲,发出低沉的龙吟凤哕之音。
后发,却精准至极地迎上了那道灰白光束!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刺耳鸣响。灰白光束与冰火平衡剑气在空中猛烈碰撞,相互侵蚀、湮灭,最终化作一团混乱的能量乱流,四散逸开,吹得众人衣袂猎猎作响。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叶辰剑气中蕴含的那一丝源自对“平衡”法则初步领悟的力量,似乎触动了画卷更深层的禁忌。那幅蛮荒祭祀画卷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画卷中的三眼巨狼虚影不再局限于平面,它疯狂挣扎,仿佛要挣脱画卷的束缚降临现世,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咆哮。整幅画卷的光芒明灭不定,构成画面的线条和色彩开始混乱地流淌,散发出极度不稳定的危险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释放出内里封印的凶物!
“不要轻易动用力量攻击这些画卷!”凛音脸色发白,急声提醒,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它们与这座无限回廊本身的法则紧密相连,是历史片段的固化,也是法则的显化!强行破坏,不仅可能遭到反噬,更可能引动回廊法则的连锁崩溃,我们都将被卷入时空乱流!”
虎娃心有余悸地连退数步,直到后背几乎要撞上后面的冷轩才停下。他粗重地喘息着,铜铃大的眼睛怒视着那幅逐渐平复、但三眼巨狼虚影依旧狰狞怒视这边的画卷,瓮声骂道:“这鬼地方,邪门得很!连他娘的画都会咬人!”
惊魂未定,一股新的寒意悄然爬上心头。
始终如同影子般沉默,气息几乎与回廊阴影融为一体的冷轩,忽然用他那特有的、不带丝毫波澜的声线低声道:“有东西跟着我们进来了。”
简单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到极致。
众人心中一凛,强压下对前方画卷的忌惮,齐刷刷顺着冷轩示意的方向望去——那是他们来时的路,回廊的入口早已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中。但在那片区域的边缘,一片原本与其他阴影无异的角落,一道扭曲的、与回廊古老沧桑气息格格不入的暗影,正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墨汁,又像是渗透过来的不祥水渍,在悄无声息地蔓延、蠕动。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不断变化着边缘,但核心却散发着众人无比熟悉的、冰冷刺骨且充满纯粹恶意的气息——
正是那个叛变的影子!那个源自冷轩,却拥有了独立意志,充满了诡异与背叛的存在!
它竟然也找到了这处隐秘的无限回廊入口,并且如此悄无声息地尾随而入,而他们之前竟毫无察觉!
“它的目标……似乎很明确。”雪瑶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她敏锐地注意到,那叛影对两侧那些蕴含着强大力量、甚至可能致命危险的画卷视若无睹。它只是沿着那条发光的星辰路径,以一种异常精准且坚定的速度,向着回廊的某个更深、更黑暗的深处潜行而去。那姿态,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明确的声音在召唤它,为它指引着方向。
“不能让它得逞!”叶辰眼神瞬间冷冽如万载寒冰,斩钉截铁地说道,“跟上它!它如此目的明确要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与‘世界之疡’相关的关键所在!绝不能让它抢先!”
没有丝毫犹豫,小队立刻调整状态,将之前的惊悸与对环境的警惕暂时压下,化作一道更加迅捷而隐秘的流光,远远吊在叛影后方,开始了这场回廊深处的追逐。
那叛影在这复杂诡异的回廊中,展现出了令人心惊的熟悉感。它仿佛天生就能理解此地的法则脉络,灵巧地穿梭在发光路径上,身形时而融入阴影,时而化作一道淡薄的黑烟。它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那些能量波动剧烈、明显不稳定的危险画卷,甚至在路径出现分支时,它也几乎不需要停顿,便能选中那条最直接、最快捷的路线,仿佛脑中早已烙印着此地的地图。
这场无声的追逐,在仿佛凝固又仿佛飞逝的时间中持续。周围的景象开始悄然变化。两侧那无穷无尽、承载着历史片段的画卷逐渐变得稀疏,规模也越来越小,仿佛历史的记录在此变得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开始悬浮在路径两侧虚空中的、一些巨大而不规则的晶体碎片。
这些水晶碎片大小不一,小如磨盘,大如山岳,散发着各异的光芒,内部封印的不再是相对完整的画卷,而是一些更加古老、更加破碎、更加难以理解的景象碎片——那是破碎的星璇在无声哀嚎,是扭曲的维度如同被打结的绳索般纠缠,是一些无法用任何已知生物形态去描述的、巨大而诡异的残骸,仅仅是其残留的形态,就足以让观者的理智感到不适。
空气中弥漫的法则气息也变得愈发沉重、混乱,带着一种源自太古的苍凉与悲伤。
终于,在前方路径的尽头,视野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虚无区域。叛影那蠕动的暗影在其中停了下来,它的正前方,矗立着一面堪称宏伟巨物的水晶。
这面水晶呈现一种不祥的暗紫色,高度足有百丈,仿佛一座陡峭的山峰。其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如同遭受过重创的巨人之瞳。水晶内部,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无边无际、仿佛在缓缓旋转的腐烂星云。那星云的颜色黯淡污浊,其中仿佛有无数世界的尸骸在沉浮,散发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悲伤、绝望,以及一种……被强行禁锢、永世不得超生的滔天愤怒!
仅仅是凝视这片水晶,就让人感到灵魂仿佛被拖入一个无尽痛苦的漩涡,心口堵得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