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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以奸淫罪入狱的消息传到景德镇时,梁佩秋正为夏日去徐稚柳的私宅赏荷而做准备。

听说他为私宅题字“云水间”,不禁想到唐代诗人王维的名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当真淡泊闲适,诗意绵绵,令人好生向往。

她已在脑海绘画千万遍云水间的样子,想着这回上门万不能再带猪蹄了,怕是会被时年打出来。

梁佩秋思来想去,决定亲手为徐稚柳烧制一只瓷杯。

如此上门做客应不会讨人嫌了。

安庆窑是烧做兼顾的大户,梁佩秋在自家就能完成一件瓷器。不像其他民窑,有的只管烧瓷,有的负责做坯,还需要亲自踩点,选择靠谱的合作方。

各行也有各行的规矩。譬若窑户们开窑之时,坯户不允许到场观看,甭管瓷烧得好坏,一概不予赔付。

这一条在前朝屡禁不止,到了如今规矩松懈不少,只赔付这一项依旧争议很大。大多时候烧坏了是不赔的,在生产面前官窑也没办法插手,景德镇每一年有大量的烧造任务,不仅宫廷需求大,民间需求大,番邦外族需求更大。

这种量级的需求,除了官窑和包青窑,还必须分摊给民间窑户。有的坯户赶出货,等不了包青窑的排期亦或买不起它的窑位,只能忍受不公平的待遇。

他们通常会几家坯户一起租赁一个瓷窑。

当然坯户间的选择也是有门道的。

官窑把制坯分成二十作,就是作坊的意思,有冒器作、子法作、脱胎作等等,即每一种瓷器都由一个对应作坊生产。民窑坯户简化了这种分类法,分为圆器户、琢器户、镶器户。

圆器就是能在轮车上一次拉坯成形的瓷器,比如碗;琢器也在轮车上成形,不过不能一次完成。比如天球瓶,要先拉出个圆肚子,再拉出个直脖子,然后粘起来;镶器不用轮车,靠手工完成。比如方花瓶,要先擀出泥片,然后拼起来。

以手工艺复杂程度论,镶器最贵,琢器次之,圆器再次。

不同的器型、釉料成形的条件不一样,那么相应在瓷窑里的位置、气氛,火候要求也不一样。如果每个坯户都想要窑头的位置,那肯定排不开,这就需要几家坯户的器件,刚好满足一个窑型的需求才能开烧。

当所有条件统一,可以开始满窑时,烧窑更是个大工程。

以卵型柴窑为例,烧一次耗松柴二十二吨。这二十二吨不是什么枯枝朽木,必须是两尺长,碗口粗的松木,而且要一半干,一半湿。

满窑一天,烧两天,冷却一天,一共四天,一窑成瓷五万斤。

故而一件瓷器的诞生,不光费银子,费时间,费人力,还费心血。万一不成,任何一个环节的工匠都会因此饱受折磨。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让他们在高强度的工业化生产下,在所谓的七十二道工序里各司其职,百炼成钢。

以上就是万庆年间景德镇陶瓷生产的真实现状。

由此也可以看到湖田窑和安庆窑在民间的地位,所谓包烧青,那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功夫,其间的底气不是谁都能有。

光是每道工序所需的人力一项,就已远超其他窑口。

梁佩秋作为把桩师傅,主要工作是通过灶膛和窑身上预留的孔眼,观察火焰形状,推测里面的气温是否达到釉料变化所需的环境,以此来控制添加松柴的时机和用量。

每个窑的形状不一样,发生反应的时辰也不一样,把桩师傅需要随机应变,不可分心。

过去王云仙经常陪梁佩秋在窑口走动,看她和烧柴师傅们交谈,随随便便一挥手就是数吨用柴,其撒钱的架势比他一个正经八百的富家子潇洒多了。

他曾不止一次地感慨过:“梁佩秋的骨子里有股狠劲呀。”

那股所谓的狠劲,在于其“杀伐果断”,弹指万金,泰然自若。不想临到徐稚柳的这只破杯子时,那股“狠劲”突然荡然无存。

王云仙且看她附在火膛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又看一眼。不过片刻,又起身去看,半柱香的功夫至少起了十次。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她的衣角,不满地嘟囔道:“前后四天呢,你是不打算合眼了,对吧?”

梁佩秋面色一哂,朝他摆摆手:“哪能呀?旁边龙窑在烧着,稍后我还要去看看。”

“敢情你是职责在身推脱不开?要不我请庄师傅回来替你?”

庄师傅也是安庆窑雇佣的把桩师傅之一。

“当真?”

“你以为如何?”

梁佩秋看他龇着牙齿,皮笑肉不笑,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讥讽,白了他一眼。

王云仙狠狠地白了回去,将她按坐在柴堆上:“你说说,就为这只破杯子,你前后忙活了多少天?”

她制瓷手艺虽好,但算不上天赋异禀,能兼顾拉坯、利坯等多项技艺,完全仰赖于多年窑口苦练。用王瑜的话说,就是勤能补拙,所谓的天分,都是千百倍的试炼和努力得到。

偏偏她还不知死活,竟决定给徐稚柳烧一只“卵幕杯”。什么是卵幕杯呢?顾名思义薄如蝉翼,不见胎骨。

听着就知道有多难。

前朝只有一位大师烧出卵幕杯,其坯薄如蛋壳,一枚重量仅约半铢,轻若浮云,匠心独具,备受帝王喜爱。其喜爱的程度,在当年可以说是独领风骚,无可比拟。

如今梁佩秋想要创烧,何其艰难?

除了日常看顾窑火和外,她几乎从早到晚耗在坯房里,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打磨坯胎,历经半月才做出一个。如此还不满意,想再试试,若非王云仙虎着张脸时时刻刻盯着她,她当真要睡到坯房去。

再看眼下的情形,怕是躲过了坯房,也躲不过窑房。

王云仙想到就来气,说话不自觉带着股酸味:“看来我前些日子精心熬煮的乌鸡汤,龙骨粥都喂狗了。”

梁佩秋:……

倒也不必指桑骂槐。

王云仙看她语塞,又苦口婆心劝道:“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起你这么个糟蹋法。你看看,这些日子都忙瘦了!”

梁佩秋才要张口,王云仙似猜到她要说什么,抢先一步道,“你是不是想说,他终归救了你,也救了我是不是?梁佩秋,你果真当我好糊弄?你想要报答他,何必亲自动手?私库里那么多宝贝,我去和老头商量,不信他一件都舍不得!说到底,你就是想亲手给他做茶杯,想他日日饮茶时都能想到你,是也不是?”

梁佩秋想,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王云仙看她默认更气,双手叉腰,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我不管,今年生辰,我也要收到你亲手做的杯子。要一对,你一只我一只,还要比卵幕杯更薄、更细,更透,要你亲手画你我二人的对月小酌的剪影在上头,这样我老了拿这杯子饮酒时,还能想起年少时你总频频气死我的情形。”

他说,“就算你真的气死我,我也一辈子都不要忘记你。”

梁佩秋原想让他不要胡闹,听了这话便又心软。

王云仙比她小半岁,生辰在中秋月,去年她走遍全镇,买了一块她能买得起的成色最好的羊脂白玉送给他。他很高兴,特地找了工匠将那块玉打磨成吊坠,日日挂在脖子上,扬言只要玉不碎,就要戴到老。

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一辈子不会分开。

可时至今日,不知怎的,还是那样的话,那样的口吻,心境却变了。谁也无法预知未来会怎样,谁也不敢笃定,明年的今日他们还能在一起。

明明他们都还好好的,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却在不知不觉中平添了一丝伤感,一种注定会分离的忧患。

这种忧患潜藏在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中,需得十分熟悉才能洞察。

梁佩秋看着王云仙,王云仙咳嗽一声,佯作看向别处。

她只能应好。

王瑜偶尔缅怀那个早逝的长子时,和她说过长大都是有代价的。只是他们并不知晓那所谓的代价何时来到,又会以何种面目降临。

待到几日后开窑,收沙帽进场。

这也是一道工序,需要专门的工人从窑里把瓷器搬出来。此时窑温非常高,收沙帽的必须穿上里外好几层的棉衣棉帽,戴大厚手套,如此搬挪匣钵才不会被烫伤。

有些民窑图省钱,会在窑温冷却之前尽快装下一窑,以此用窑内余温烘干瓷坯,节省木柴。安庆窑倒不需要如此,不过也有必须计较的成本,窑当然越早空出越好。

梁佩秋等不及收沙帽的一摞摞搬匣钵出来,亲自套了厚棉衣进场。在烧得发红的窑壁间,精准无误找到自己放置的匣钵,双手合抱于胸前,从一侧窑门钻了出去。

王云仙就在外头等她,似乎是头一次陪着她走完一件瓷器的一生,他也生出许多好奇和心切,想看看最后的成品如何。

“快开来看看。”

两人为不妨碍其他人办事,速速挪到一边。梁佩秋将匣钵摆在木凳上,先晾了晾上头的热气,然后和王云仙对视一眼。

王云仙以为她要开匣钵,不想她却卖了个关子,笑道:“你猜有没有烧成?”

“这个时候你还吊我胃口?你再不开,我就砸了。”

“你这急性子,叫师父看到又要说你。”

梁佩秋慢条斯理的,好似故意逗他,愣是前后左右端详着匣钵好久,才用力一敲。匣钵应声而碎,露出洁白如玉的一角。

王云仙看得痴了。

虽只崭露了一角,但那色泽已比之东海大珍珠还要莹润,阳光下通体发亮,带着彩虹般的珠光,似新生婴儿娇嫩的皮肤,说是吹弹可破,一点也不夸张。

王云仙颇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双手递过去,要接这只卵幕杯。

此时有人远远喊道:“少东家,少东家可在?”

那小厮嗓门极大,王云仙正屏气凝神的时候,被喊得一阵头皮发麻,扬声道:“何事?”

小厮且隔着一道墙,喘着气大呼:“不好了!”

开窑的档口,哪里能说晦气话?

王云仙收回了手,直起身骂道:“闭上你的狗嘴!”

梁佩秋含笑不语,一手拨开匣钵,一手去捧杯子。

此时听见墙后的声音。

“真出大事了!安、安……太监回来了。”

梁佩秋动作一顿。

王云仙比她激动,跳脚道:“安十九?!”

“是了。”

小厮总算绕过照墙,跑到二人面前,双手撑在膝上,胸口剧烈起伏,显是得了消息一路从外头跑进来。

王云仙急得一时不知先看哪里。

好在这时小厮缓过气来,接着道:“前几日就回来了,今儿个官窑贴了新告示来迎接督陶官大人,我等前去打听,才知来人是他。”

“怎么还是他?”

王云仙与安十九没什么来往,听到这个消息说不上悲喜,梁佩秋就不一样了,几乎就在小厮话落的一瞬间,回想起徐稚柳腹中那一剑。

他为了把安十九逼回京城,不惜越级上告,险些丢了性命。那一剑极深,缠着厚厚的绷带,仍有血不断渗出。

即便如此,安十九竟然还是回来了?

那他岂不是……

岂不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下意识看向小厮,耳朵里嗡嗡的。好半晌,在一阵剧烈摇晃中才醒过神来,迎头撞见王云仙满含担忧的眼眸。

“佩秋,你疯了吗?快给我看看手有没有受伤?”

她顺着王云仙的视线低头看去,才发现方才用力太过,竟徒手捏碎了卵幕杯。那洁白如玉的胎骨,还未来得及现世,就碎在了她的掌心里。

带着血。

白里透红,妖冶如花。

小厮的话音还在她耳边不断回响:“我等回来的路上,看见徐少东家竟就衣衫不整地跑上了街,形容十分狼狈。”

说到这儿,他还顿了顿,直到与梁佩秋目光对上,才磕磕绊绊补完下半句:“听、听附近的街坊说,他家中出了急事。”

如果让这小厮回忆,在安庆窑的数年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小神爷流露出那种目光,心痛的、忍耐的,同时包含着怒意和恨意,在那一个瞬间,他仿佛经历了人生所有的不可承受之重。

她就那样蹲着,任由少东家着急忙慌地叫人,给她擦拭掌心的血,始终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他不敢看,却也不敢回避,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如梦初醒般,猛一起身,顾不得少东家的张罗,拔腿就往外跑。

她的脚下带出一串殷红的血迹。

从此那抹殷红融入卵幕杯,埋进土里。

经风沙迁徙,日月星辰,直到后世为人揭开的一天,或许,会有人想要探究那破碎的、染着血迹的卵幕杯后,是一个怎样久远而凄美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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