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想法不仅能提升自身的力量,也在壮大心魔的力量。
所谓心魔,无法确切地在修行中感知到,但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宿主。
在蔚渺看来,它更像是自身的堕落人格,暴戾、嗜血、自傲、贪婪……它有着各种各样的负面特质,据说,是神像本质的投射。
它长久地蛰伏在体内,能潜移默化地扭曲主人格的性情。
这被称为“同化”或“侵蚀”。
因此,为了制衡心魔,武者通常会另外观想一种特殊神像,被称为“自在神”。
祂的特点在于“无面”。顾名思义,这种神像没有五官,也没有尊名。
一般而言,没有人会同时观想两尊正常神像,心魔之间互斥冲突,后果往往是令武者走火入魔。
但自在神是个例外。祂所诱发的心魔盲目痴愚,不具备威胁性,反而可以横亘于主体与心魔之间,作为屏障代受心魔的侵蚀。
只要自在神尚未被完全侵蚀,心魔就无法威胁主体。这要求两者间的力量达成平衡,即观想进度相对同步。
观想自在神时,因缺乏尊名的引导,效率远不及观想正常神像。可以说,武者大部分的观想时间都献给了自在神。
然而,自在神无面,按照境界划分,到达一流后,自在神的心魔无法再通过观想法获得成长,武者却可继续观想正常神像以提升境界。
二者的力量逐渐失衡,武者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观想自在神,帮助其以弱势地位对抗侵蚀。若武者稍有疏忽,自在神在无形之中被完全侵蚀,等待着他的便是直面心魔。
下场往往是被抹去意志,成为被心魔支配的空壳,行悖逆伦常之事。
这种状态被称为“失控”或“夺舍”。
历史上,神智失常的一流武者不在少数。
超一流武者心魔强盛,更是时刻徘徊在失控边缘。
“点睛”后,观想法大成,心魔的强度达到巅峰,届时爆发出的侵蚀力无法预计。
因此,认为自己准备万全的超一流武者才敢开始突破。
即使如此,在一个时代中,能够安然渡过心魔爆发的人依旧稀少。这些人则跨入修行的最后一个境界:七宗。
七宗之后已无路,更是要花费大量心神以稳定炽盛的心魔。
蔚渺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信息,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当前伪装的对象上。
这具躯壳空有记忆,却未继承原身的力量,心魔、心力等属于这个世界修炼体系的事物完全感知不到,武学部分仅有模糊的记忆,没有确切的知识。
也就是说,蔚渺能够动用的只有自己的能力。
伪装任务能否获得对象的力量和记忆,完全看系统的打算。一般来说,当玩家自身的实力受到规则限制,才有可能给予伪装对象的临时体验卡。
裴温韦本是超一流武者,距离七宗仅差点睛之笔。
他此番在静室中潜修,正是下定决心跨出最后一步。
根据在镜中看到的状态,蔚渺认为他应该成功了。
原因在于他所展现的诡异魅力。
那是一种“完美”的不协调感,这个世界的武者称呼这种魅力为“神性”。
境界越高深,武者的精神气随之变化。那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被生命本能地感知,形成“魅力非凡”的印象,甚至连武者的样貌都会往上叠加美颜层数。
这种魅力的由来,有人认为,是因为在观想神像的过程中不断地趋向神,趋向生命的完善。
蔚渺对此的了解完全来自裴温韦的记忆,并未亲身体验,无法判断其中有几分正确。
这次不仅要伪装裴温韦的个性,还要伪装他的实力。
多次排位,玩家们早就摸出了伪装任务的规律。任务一般与玩家有一定的契合度,依照玩家的实力与性格分配。
实力上,伪装系数与本世界的境界实力无法完全对应,不过,按照裴温韦对七宗的印象,蔚渺伪装成七宗绰绰有余。
裴温韦也擅长刀术,虽出手不多,但江湖上亦有他的传说,成名武学为“风色十三刀”,每一式皆有其要义,以飘逸狠绝着称。
蔚渺无法掌握他的武学,因为根本没有相关的技巧知识遗留在他的脑海中。系统将他的实力封禁得相当干净。
好在他的心力属阴性,与蔚渺所用的永夜之力性质接近。
成就七宗后,武者的力量可能发生一些变化,这方面的话术不必担心。
蔚渺从冰凉的地面上起身,捞过旁边衣架上的深蓝蟒袍,按照记忆中的步骤一件件套上。
这是典秘仪督主的专属制服,象征着皇权特许的煌煌权势。
穿戴整齐后,她看向横置于玉桌支架上的一柄长刀。
刀鞘为黑色皮革制成,顶部与鞘口饰有黄铜,精雕细琢,华美雅致。刀柄的材质也为金属,镀金,刻有防滑纹路。圆形刀镡宛若两条游龙首尾相接。
这是裴温韦的佩刀“挽风”,来自担任近卫统领时的因功受赐,此后随他杀敌饮血,直至今日。
蔚渺以左手握鞘,右手握柄,轻易拔出了挽风刀。刀身上黑白相错的羽毛纹分外精美,刃口因主人的悉心保养而锋利如初。
这个世界的锻造水平相当不错,挽风刀在一众兵器中算是品质绝佳。
但仍比不上以特殊材质和技巧锻造出的夜裁。
蔚渺收刀回鞘,将其挂在腰间。
裴温韦带着挽风刀入静室,自然要带着挽风刀出去。她需另寻时机让夜裁露面,好取代挽风刀成为她的“新武器”。
神像螭魅静置于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逐渐淡化消失。
这不是真实的神像,而是祂的投影。神像与武者缔结联系后,平日里隐藏于不可触及之地,在武者寻求突破时,才会响应武者的意愿,以投影方式现身,帮助他进行观想。
裴温韦幼年时身处大宣朝末期,那时战乱四起,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不过寻常之事。在这险恶世道中,他父母双亡,侥幸存活,在这种境遇下意外得到了神像螭魅。
观想之前,必须先举行祭拜仪式,与神像建立联系。祭拜仪式的要求五花八门,与神像的特质相关。
螭魅的仪式要求祭拜者自宫。
裴温韦当时急需力量。在死亡与自宫之间,他在短暂犹豫后选择了后者。
但没有自在神,强行观想神像是自寻死路。
存世的自在神数量不多,要么在门派手中,要么在朝廷手中,要么在地方豪强手中。
乱世中机遇与风险并存。裴温韦趁乱观想了某一败落世家的自在神,得以入门。
他天分绝佳,后来又得了卢绍青的庇护,竟扶摇直上,最终成了典秘仪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