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守林的目光环顾四周,缓缓的说道:“我认为,原金陵特务处行动处副处长,我的老同事、老朋友:高炳义先生。是担任警卫大队大队长一职的,最合适的人选!”
终于,图穷匕见。
季守林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高炳义先生,拥有丰富的特务工作和行动指挥经验,能力出众,资历深厚。”
“更重要的是,他立场坚定,忠诚可靠!由他来执掌警卫大队,必能迅速整合力量,强化训练,提高战力,更好地配合全站各项工作,尤其是即将开展的内查和今后的对敌斗争!”
“我提议,正式任命高炳义先生,为我们江城站警卫大队大队长!”
“诸位,有什么意见吗?”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
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他对视,更无人敢出声反对。
章幼营脸色阴沉,但紧闭着嘴。
魏冬仁眼观鼻鼻观心。
马汉敬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孙一甫、杨怀诚等人,则是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
顾青知率先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我同意站长的提议。高先生是合适的人选。”
有了顾青知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同意。”
“没意见。”
“支持站长决定。”
大局已定。
季守林脸上露出了今天会议以来,最舒展、最满意的笑容。他看了一眼曹易文。
曹易文立刻会意,起身,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曹易文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正是早已在站长办公室等候多时的高炳义。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笔挺的深蓝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谦逊而不失沉稳的笑容,目光平和而坚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高炳义走到季守林面前,立正,敬礼。
“站长!高炳义奉命前来报到!”
季守林站起身,拍了拍高炳义的肩膀,然后面向众人,朗声说道:
“各位,从今天起,高炳义同志,就是我们江城站警卫大队的大队长了!希望大家今后,精诚团结,通力合作,共同为皇军效力,为江城站的辉煌未来而努力!”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随后变得热烈。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下得更急了。
茫茫一片,覆盖万物,仿佛要将所有的权谋、算计、恩怨与挣扎,都暂时掩埋在这片纯净的白色之下。
然而,每个人都清楚,雪终会融化。
当春天来临,冰雪消融,那些被掩盖的一切,将会以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姿态,重新显露出来。
江城站的权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潜伏于其中的暗影,也在静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时机。
……
沉重的木门在季守林和曹易文身后无声地合拢,将四楼会议室里复杂难言的气氛暂时隔绝。
走廊里铺着深红色的地毯,脚步声被吸走大半,只剩下极其轻微的沙沙声,衬得气氛更加压抑。
季守林走在前面,步伐依旧沉稳,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的波澜,只有嘴角那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满意和掌控感的弧度,暗示着他此刻并不算糟糕的心情。
曹易文夹着记录本,微微落后半步,亦步亦趋,脸上是秘书特有的、恭敬而克制的表情。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会议室里那种凝固般的气氛才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一圈圈微澜。
先是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细微而凌乱的声音,然后是几声刻意压低、却又难掩情绪的叹息和轻咳。
众人开始三三两两地站起身,动作并不急促,反而带着一种被冗长而激烈的会议耗尽了精力后的疲惫和迟缓。
没有人立刻离开座位,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或者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调整自己的表情和心态。
孙一甫是第一个“活络”起来的。
他脸上那种在季守林面前刻意维持的严肃和恭顺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副熟悉的、带着精明和几分市侩的笑容。
他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站起身,几步就蹭到了正收拾桌上钢笔和笔记本的顾青知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勾住了顾青知的肩膀。
“老弟~”孙一甫压低声音,凑到顾青知耳边,热气几乎喷到顾青知的耳廓上,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和得意。
“今天这事儿,哥哥我得好好谢谢你!够意思!真够意思!”孙一甫指的是顾青知在会议上力挺他获得内查大权,还帮他争取到档案室和警卫大队支持的事。
顾青知被他搂得肩膀一沉,没好气地耸了耸肩,试图摆脱他的胳膊,脸上却没什么怒意,只是翻了个白眼,用一种半是抱怨半是玩笑的语气说道:“谢我?孙大科长,你现在是风光了,手握尚方宝剑,以后在站里可以横着走了。可你倒是拍拍屁股轻松了,想过兄弟我现在的处境没有?苦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儿,全让我干了!”
他指的是自己刚才在会议上抛出的“乐捐”和“清查仓库”两枚重磅炸弹,几乎把全站上下得罪了个遍。
虽然季守林最后出面定了调子,但具体执行的板子,肯定首先会打到总务科和他这个科长身上。
孙一甫闻言,非但不以为意,反而把顾青知搂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发出“砰砰”的闷响,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哎哟,我的好老弟!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
“哥哥我是那种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吗?”
“你对哥哥我的这片心意,哥哥我心里明镜似的,都记着呢!”
“你放心,以后只要有哥哥我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那一份!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孙一甫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唾沫星子都快溅到顾青知脸上了。
顾青知却冷笑一声,偏过头,用一种审视的、带着明显不信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孙一甫。
他慢悠悠地说道:“你的心意?老孙,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你这人心眼太多,说的话得打个对折听。”
“内查这活儿交给你了,你第一个不会查的就是我和老杨?说不定哪天为了向老季表忠心,或者为了排除异己,第一个就拿我们开刀呢?”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是试探,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式的警告——提醒孙一甫,他们现在是“盟友”,但这份联盟的基础很脆弱,别轻易越界。
孙一甫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随即,孙一甫便露出一种被冤枉的、夸张的委屈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