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分开,你们三个如今这副样子,丢给谁能负担的了?”燕子岭的老队长如实道。
都要寄人篱下了,总不可能还妄想有人会顾及她们的感受吧?
换句话说,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挑拣啥呢?
“不行!我们不分开!”大姐二姐就是自己的腿,三凤反应激烈,扒着车轱辘不肯走。
又是不肯离开大溪沟村;又是不肯离开彼此的,吃闲饭还吃出尊严来了?
赵家三兄弟再也忍不住,不顾有外人在场,直接发起了脾气。
赵老大冷笑一声,两手一摊,“真当谁稀罕你们?当你们是金疙瘩呢?一要要三个?告诉你们吧,一个我也不想要!你们有本事留下就留下,没本事留下就赶紧跟我们回去!少整幺蛾子!”
这话说的难听,已经是大姑娘的大凤、二凤听了立刻就哭起来,三凤也红了眼眶,姐妹三人对接下来要应对的生活无比抵触。
可惜在场没有怜香惜玉的人。
赵老三不耐烦的催促道:“还走不走了?不走我们可推着板车回去了,这板车还是借邻居的呢。家里就这条件,想坐轿子?你们还是想办法留在大溪沟村吧~”
刚才上车时三姐妹的嫌弃大家都看在眼里。
不知道是在山上待的太久情商太低还是怎么,总之还没到家,姐妹仨就已经把叔伯三人给得罪死了。
三凤脸色惨白,她也不想得罪人,更没想到叔伯会把姐妹三个分开,这下糟糕了。
她很聪明,自打被人从山上抬下来,三凤就知道自己的情况是姐妹三个里最糟糕的。
因为她站不起来,并且得不到很好照顾的话有可能一辈子也站不起来。
再聪明的大脑,在残缺的身躯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所以她必须得和大姐、二姐待在一起。
一来只有亲姐妹才会任劳任怨的照顾她,帮助她恢复行走;
二来分开以后她连下炕都难,更别说创造什么劳动价值了,很可能被收养的叔伯嫌弃。
到时候再没有姐妹在身边照应着,只怕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极大可能是被收养的三姐妹里过得最差的一个。
不想过苦日子,更不想被人当成废物,过三姐妹里最苦最苦的日子。
三凤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留在大溪沟村,可是她该怎么留下呢?
姐妹三人没有什么可以打动李祖富的筹码,唯一的亲戚老秦家也早就去探过口风,三个舅舅没有一个愿意接纳她们的,甚至这么多天没有一个来看望过她们。
人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至于秦小妹,三凤知道她的态度也很明显,那就是想得美。
好像唯一的手段就剩下哭和恳求了。
生怕更加得罪三个叔伯,姐妹三个只能拿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李祖富和张会计,无言的祈求。
她们可怜吗?失去了爹娘,失去了家,如今身无分文还要寄人篱下,当然是很可怜的。
可她们可怜就要缠上秦小妹,还是三个人一起缠上人家,这李祖富能愿意?
那当然不能啦!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他还没老糊涂!
李祖富直接理直气壮的给三个凤瞪了回去,直瞪的三个小姑娘逐渐气弱,主动移开视线。
眼看日头一点点往下,宝贵的时间都被三个残废给耽搁了,赵家三人本来就不情愿,这会儿更是不耐烦,直接没好气道:
“还走不走了?不走我们可走了啊,家里地里一堆活儿呢,帮不上忙也别添乱呀····”
三个凤当然不想走,可她们也没理由留下来。
这李祖富之前还挺好说话的,对她们也很好,吃的喝的都很大方。
可不知道为啥,姐妹三人只是试探着提出想留在大溪沟村,想和表姐秦小妹住在一起,李祖富就翻脸了,翻的很彻底,直接装都不装了。
暂时想不明白是怎么把这人给得罪了,三个凤低下头不敢再开口讨嫌,任由三个叔伯将她们像货物一样堆在板车上,推向老秦家。
这一趟来当然不是为了亲戚之间叙旧的。
秦芳菊都死了,老赵家的人和老秦家的人可没啥好叙旧的,以前闹得也不太愉快。
只是单单叫老赵家的人吃亏,负担这三个累赘,他们心里总是不爽,不从老秦家这儿讨点好处,今天晚上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本来张会计还想阻拦,可赵家三人开口就说只想带三个凤去看看舅舅、舅妈,来都来了打个招呼再走,合情合理,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即使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三兄弟不是这意思,可人家话说的好听,又是家事,李祖富和张会计没法儿,摇摇头走了。
反正老秦家他们也不待见,就狗咬狗咬去吧,咬死谁他们都开心。
钱大嫂子和钱二娃被李祖富送进学习班后,老秦家的人肉眼可见的老实多了。
就连最爱折腾的林帮娣和秦运国也整天关在家里,连儿子和上大学的闺女都不敢炫耀了,始终低头做人。
就怕李祖富把他们俩想起来,顺手给送进学习班去……
王芳云则是因为死了亲家母,和儿媳妇关系破裂而沉寂。
每天她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不和别人说话,闷得很了就和瘫炕上的秦老三唠两句。
一家人过得像陌生人一样,再没有了从前的和气。
至于秦老四嘛·····光棍儿一个,没爹、没娘、没媳妇儿、没孩子、没指望,整个人活的跟幽灵似的,无人在意,他自己也不拔尖儿,被人遗忘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兄弟三人的努力下,如今的老秦家早已败落不如当年。
连门头都成泥浆糊的了,赵家三人要不是之前来过几回,差点儿就要以为走错了。
早听说这一家子不如当年了,却不想败落成这样,四分五裂,三个儿子没一个能挑起家来,这一趟还能拿到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