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朝阳:“鳜鱼那里不能钓,江浙那边多得很。再说了,山庄那边,你想钓什么,自己养就行,为什么要去野外。那么大年纪,没苦硬吃。真有个伤风感冒,那可就麻烦了。”
何情也是无奈,叹息:“谁说不是呢。”
孙永富:“江浙那边的鳜鱼和东北的鳜鱼可不太一样。
他连比带画说了一番话,道,鳜鱼有斑鳜,白鳜好几个品种,各种鳜鱼的味道也不一样,斑鳜比白鳜好吃得多。但鳜鱼的最上品是东北的熬花,那种鱼生长在冰冷的松花江里,生长速度慢,鲜得很。
别处的鳜鱼最美味的是一斤以下,超过一斤份量就不成了,只能去做臭鳜鱼。但熬花确实越大越好,吃起来那叫一个过瘾。
孙朝阳:“东北的熬花你吃过吗?”
孙永富:“吃过啊,亲家钓过几条,花了大价钱派专人送回北京的。”
零零年代还没有盒马,也没有冷链运输,能够把鲜鱼送到北京,成本不小。
他们说了半天话,杨月娥就不满了:“永富,你不听说吃,朝阳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快去做饭。”
喜悦拍手:“爷爷的菜做得最好吃了,快快快,好饿。”
四川老家那边,传统人家大凡都是男人做饭的。而且,川渝男人在做饭上好像有超强的天赋,你到别人家做客,但凡看到男主人开始系围裙,就知道今天的伙食肯定差不了。
孙永富哼了一声:“如果是朝阳,我才懒得弄,不过喜悦要吃,那就说不得要小露一手。”
于是,一家人就把聊天场所换到厨房里。
孙永富扔了一片生姜进锅,又把二刀肉放进去煮。杨月娥则和何情一起剥蒜苗,切梅干菜。
老孙继续说何水生,道,钓鱼界也是有鄙视链的,在钓场钓鱼最被人看不起。现在出现了一种叫黑坑的新鲜玩意儿,就是商业垂钓。鱼塘的老板会定期购入养殖场的鲤鱼草鱼鲢鳙什么的,丢进黑坑,让大伙儿去钓。
收费标准是一小时多少多少钱,价格挺高的。钓手钓到鱼后,可以带走,也可以卖给老板,但非常便宜。就拿鲢鳙来说,市场上卖十块钱一斤,返鱼才给四块,甚至更低。钓手技术好的,一天钓个几十斤鱼,返鱼后还能小赚一笔,带有一定的赌博性质。
不过,黑坑里的鱼质量很差。比如那种笨头笨脑的鳙鱼,也不知道被钓手钓过多少回,遍体鳞伤,身上都长白霉了。吃的时候,就算放再多调料,也带着一股水臭味,甚至煤油味。对了,有的养殖户还把鸡舍搭在水面,鸡在上面拉,鱼在下面吃,所谓鸡屎鱼。
杨月娥听得气恼:“永富,你别说了,太邋遢。”
孙永富看到锅里的二刀肉已经煮到七成熟,便捞起来,用冷水冲了冲,提起菜刀就切起片,说:“塘钓的鱼不好吃倒不要紧,大家都图个乐子,大不了回鱼给老板就是。主要是里面的鱼太笨,就算钓起来也没有成就感。”
所以,资深的钓友就跑水库,发展到最后,更是去野河里玩。
前一段时间,天气热起来后,何水生大约是在顺义呆腻了,就开了他新买的兰德酷路泽,和何妈妈一起朝大江大河边上跑。
野钓难度极大,你径直下钩,肯定空军,所以必须打窝。
老何也是恨,在江边连打了三天窝,几百斤玉米下下去,最后终于钓了一条十斤重的野生鳙鱼。
孙朝阳无语:“这是钓鱼吗,这是喂鱼吧。”
锅已经烧热,孙永富把肉片让下去一通猛炒,兹拉声中,肉片被炒成刨花状。然后放豆瓣,放蒜苗和梅干菜。
瞬间,浓得化不开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漫开了。
喜悦夸张地鼓掌:“爷爷你太厉害了,这是国宴吗,这又是什么样的回锅肉仙人!”
老孙在孙女一声声夸奖中迷失了自己,面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要不要学,我教你。”
喜悦:“好呀,好呀,不然我们孙家的绝技就要失传了。”
晚饭虽然简单,但滋味都好,毕竟是老孙亲自下厨。
孙朝阳一边吃着家常菜,一边和老爹喝着五粮液,感觉无比惬意。
老孙接着先前的话题说,老何迷上野钓后,直接跑去东北钓鳜鱼,风餐露宿,但快活的紧。
杨月娥又要说话,老孙叹息一声:“我们年纪都大了,也折腾不了几年,到时候都得成天坐在北京这院子里晒太阳流口水,趁现在还跑得动,多在外面走走玩玩,不给人生留遗憾。
孙妈妈这才闭口不言。
老年人最忌讳说老字,孙朝阳忙把话题岔开,问何情,奥运会开幕式的门票弄到没有,咱们一家五口都得去看。可惜,喜悦外公外婆在东北,不然一起去玩玩多热闹啊。
何情一直战斗在文艺界,朋友多,弄五张门票应该不成问题。
她回答说:“是凯哥帮着找的赠票,他倒是热情,一直想着你这个老朋友。”
“陈凯歌,他现在怎么样了?”孙朝阳问。
何情叹息:“陈凯歌从去年到现在,心情一直都不好。本来,他有意竞争开幕式导演的,结果第一轮就被刷下来,受到不小的打击,毕竟是奥运会啊!”
“啊,凯歌竞争过开幕式的导演?”孙朝阳很惊讶,这事他还真没听说过。即便两世为人,也只晓得开幕式的导演是老谋子,还获得了巨大成功。
何情神色怪怪的,问孙朝阳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孙朝阳回答说,真不知道。
何情才道,一届奥运会开得成功与否,开幕式要占很大的比重,国家非常重视,就请了现在最着名的几个导演,比如张一谋,李安,让大家拿出方案,优中选优。
大伙儿都挺认真的,写了详细的剧本,其中老谋子的最好,一看就知道非常了不起。
可凯歌却一个字没写,在面试的时候,当场念了杜甫的诗《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评委大受感动,然后淘汰了他。
“扑哧!”喜悦把一口饭喷了出来,然后不住咳嗽,杨月娥急忙用手拍她背心。
喜悦抹着眼泪:“太搞了,陈叔叔真好玩儿。”
“这……”孙朝阳呆住了:“这,这也太不专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