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和郑佩在下午告离,这两夫妻此行收获极大,回去后自有一番布局操弄,在凡俗界他们地位尊崇,确实能搅动一国风云。
钟紫言趁着他们交谈间,花了两个时辰把青龙观上下查了一遍。
这观里共有三类人,一类是赤龙门的门人弟子,观主是欧阳柴,筑基高修,另有八位练气小修,主事的分别叫杨玄、李子正、陈茹,都是元字辈弟子,杨玄修为在练气七层,李子正和陈茹练气五层。
另一类自然是被内教的仙苗,大到十五岁小到十岁,共十六位,不算多。但这只是一郡一观,如果整个梁国加起来,按每三年测一轮,百至两百位身具灵根者还是能搜聚到的。
所谓‘内教’,无非是提前教娃儿们识文晓字,通礼见玄,这事情很考验个人悟性,有的孩子悟性奇高,三年能学很多东西,等真入山门后,进晋确实会快不少。
最后一类,就是些仆人杂役,有近五十人,一波是常住雇佣的,一波是有些仙苗家族势力庞大,特意安排一两位贴心下人照料少爷小姐。
这座接引观已经运行将近三十年,规矩制度完善,能进来的不管是仙苗还是杂仆,都能迅速变得清净宁和,沾染一丝玄味儿。
张莺即是李子正接引来的,欧阳柴很乐意让他继续管教,功绩自会按实情汇报给门里。而李子正得了承诺,反倒没那么上心,只简单安顿一二,自忙自事。
待到夜深人静,钟紫言暗随欧阳柴回到居所,一夜观察,见这人只做了两件事:
首先他先拿出十六位仙苗名册,盯着一个个姓名仔细看,看了约半个时辰,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钟紫言不得而知。
而后,他拿出一枚枚三阶灵石,开始吸纳修炼,这就是正常的修行过程,很枯燥。
修炼了一夜,到天明后,此人目光灼灼,把观内八个练气小修都传到大殿,吩咐他们出去搜寻新一轮仙苗。
青龙观每三年往赤龙门送一批修真种子,第六轮在二月初九,那么第五轮也该在这两个月送到山里,没不妥。
正月初六这一日,欧阳柴清早安排小修们出去做事,中午后,把那些仙苗们叫到大殿考校。
内容无非是些经文礼义、入门术法、五行生克见解等。
考校是正常情况,连着考校十六日,就不正常了,此人接下来的半个月每天专门盯着一个仙苗考校,把所有孩子的悟性、天赋、性格全部都研究个遍。
仔细地就像是父母研究自家孩子一般。
正月廿二,当欧阳柴忙碌了一天再次回到居所,拿出仙苗名册,将其中一个姓名勾画出来时,钟紫言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那个被画圈的,多半就是要用作奸细反骨,但具体怎么施为,钟紫言还得等。
正月廿三,此人开始在自己那间地底密室布置六角法阵,拿出一件件或青或灰闪着灵光的物什,包含【佘忆沙】【安魂香】【照骨镜】【五蕴安息珠】等诸多影响记忆之物。
‘篡改记忆?’
一缕微不可察的清风盘旋在密室内,‘欧阳柴’毫无察觉,自顾自摆弄阵器,半个时辰后,一套六角星芒灰雾阵法被他布设好,再往二十四个阵位中投注三阶灵石,幽绿色的雾气糅杂而起,他摸了额头汗珠,惊喜道:
“成了!”
这是钟紫言第一次在密室中听到他说话,说明此阵的布置尤为不易,颇耗精力。
半盏茶后,此人拿出一枚墨绿色通灵云篆符,打出一道道咒书,开始给人传信,也就十来个呼吸,那云篆符光彩大亮一瞬,随之暗淡,讯息传完。
果然有同谋!钟紫言继续观察。
很快,此人离开密室,上去吩咐仆役把名单上勾选的少年传来,唤做‘黄擒虎’。
黄擒虎,大梁河东郡黄氏一族子弟,年十二,金火两灵根,琥珀色异瞳,天资极高,悟性惊人,已开百会灵窍入练气一层。
少年身穿丹枫箭袖服,样貌周正大气,极显富贵,教人望之生敬,天生的上位气质。他被带到密室,‘欧阳柴’只和蔼着教他盘坐在六角灰光阵中,说要传授一门高阶秘术。
黄擒虎眸光生疑,站在各类器具之前小心探问:
“观主师长,平日授术多为书卷灵籍,我见李师兄有拿玉简参术的样子,今日怎的还有阵法?”
‘欧阳柴’愣顿三息,皱眉一瞬,转而温和笑道:
“老夫要传你高深秘法,需以这六芒星光阵照辅灵台,好教参习者有更长时间沉静研悟。”
黄擒虎思索片刻,仍有疑虑,执礼试探:
“不对呀,灵台乃是心宫,《玄门通解》中讲人灵未弱冠前不可以外力扣心门,这又是作何解释?”
‘欧阳柴’凝目盯向这少年,他知道此子已经产生了怀疑,便不打算继续解释,难得一见的好苗子,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一股慑力直控黄擒虎,少年只听恶狠狠之音:
“莫问太多,坐上去自行体会!”
黄擒虎慌恐道:
“师长,不说清楚,是存了害晚辈之心?”
“师长,你不怕门规……”
一道禁固符贴来,将韩擒虎想说的话全部封在肚子里。
他怒目圆睁,琥珀双眸泛起光亮,奈何境界低微,灵力稀少,怎么可能挣脱的开。
“完了,小爷天纵之资,大好的修仙前途竟要葬送在这幽黑密室,早知如此,真该走烟波观的门路直入仙门,偏教那昏聩贪婪的老爹送来此地,受什么三年内教,害苦了我!”
感受着四面八方逼来的灰绿雾气,直入脑门,黄擒虎焦躁惊惧,泪水滴流,再有宿慧,年纪太小也不顶用。
他本命乃是一头火纹白额虎种,自开辟百会灵窍,初生便带着【启险吼】神通,虽然感应不清,但自进入这密室后已被提醒了一次。
奈何实力低微,终究成了鱼肉,要被老贼驾在阵法上烤炼。
灰绿色雾气顺着百会穴钻进脑子,黄擒虎感受着一阵阵针刺感席卷精神,自己的记忆似乎开始变得模糊扩散。
这……似乎是传说的夺舍邪法。
乖乖欸,忒倒霉。
下一刻,一声鲸鸣响彻脑海,韩擒虎只觉得头脑清明,记忆外似生屏障,在抵抗着灰绿色雾毒,有苍和中正之音传道:
“莫慌,闭目装睡,贫道会护你。”
黄擒虎愣滞,这又是谁?
钟紫言出手了,他不得不出手。
此子悟性实高,天资优良,跟自己那徒儿惠讨嫌一般的骨胆,只需三二十年教养,必成栋梁。
但他又不想让‘欧阳柴’看出端倪,只能施展本命神通【云息心】和【稳心劲】维持黄擒虎心神强健。
灰绿雾气袭来,耐心感知,钟紫言已经发现它只有麻痹褪阔记忆之效,没有篡改的能力。
结合‘欧阳柴’不久前的传讯,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先清痹记忆,再以秘法嫁接植入记忆。
好手段啊,怪不得这些年几无纰漏。
由于用的不是夺舍法,难被查透,这秘阵起手就用三阶灵石,可见品阶不低,对付十来岁的娃娃,成功的概率实大。
照此看来,为什么这些年一直暗害门里观心、探意类神通的弟子,因由与痹忆和植忆之法大有关联。
人之记忆体统,是人之为人核心元件,清洗容易篡改难,对方有篡忆高手,但又怕篡忆后的弟子心意被监察出来,所以屡屡谋害。
必须揪出来!
‘欧阳柴’盘坐在席间静等炼化,钟紫言也站在室角细细思索。
赤龙门近几十年明面上的大敌无非三家:郭九幽、柳氏一党、阎氏,如今暗中布局者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更准确的说,其实只有柳氏一党和阎氏,因为跟郭九幽的仇怨症结在彼此本命物上,自己天生克制那姓郭的,对方百般暗害是可以理解,动机很明确,发展到现在这么个局面,只看彼此谁能更早结婴。
一旦自己提前结婴,姓郭的得夹着尾巴躲。
但柳阎两方,就是彻彻底底的门仇宗恨,前者是两派百多年的血火宿怨,难以化解,后者表面上集中在当年魔池一事,由于赤龙门攻灭柳氏暴露魔池,导致阎摩柯被上一代宗主和林御魂厌恶、囚禁。
但实际上,阎氏就是导致赤龙门覆灭的因由,如果谢怀仁当年同意在清灵山孕养魔池,说不定不至于过早覆灭。
关于当年的事,时隔太久,真相到底是什么,钟紫言不好绝对断性。
但阎摩柯被囚禁,阎姓暂失一位元婴支柱,三十年来暗地里欺辱赤龙门数次,是事实,过程中,他们的棋子屡屡被老四姜玉洲打杀报复,恼羞成怒,近些年才愈发势同水火。
换位思虑,长远来看,如果无法收服赤龙门这把刀,拘魔宗很多人都会不爽,因为一个地域的利益是有数的,濮阳河域以往的豪修子弟都出自拘魔山各元婴座下,他们盘剥控制成性,骄奢上千年。
可突然在近三十年里,本地冒出一家头铁的金丹门户,内附中立派火胤老祖,外有度朔山陈勰那凶君帮着撑腰开鬼市,发战争财,赚的盆满钵满。
这事儿给了谁会爽?
偏偏赶上开辟战争,一大半金丹和元婴强人都被调去东域参战,连年跟妖众厮杀,陨落的不知凡几,难以形成更大的势能针对赤龙门。
等到三十年后的今时,赤龙门下金丹真人暴涨至七八位,声望更名噪东洲,要谋算总得付出更多代价。
这事情论起来,只能说机缘巧合成了这么个局面,那些豪修子弟也无可奈何。
站在钟紫言的角度判断,短期林御魂还在、陈勰庇护之意明确的情况下,再怎么玩把戏,他们总不好明着动手。
尤其是去年拿下翠萍山后,局势就更不一样,濮阳河域这帮狗东西真把他逼急了,大不了轰毁清灵山,迁移大量凡人去东域,至此划清界限,将来看看谁家更争气!
钟紫言现在不确定的是,自家门内如今危局,到底是两方一起合谋,还是只有其中一系。
他们又把‘断代之计’进行到哪一步?
柳家当年覆灭时,被逃了二十九人,都是练气筑基的好苗子,如果真暗中南返蛰伏,都似‘欧阳柴’这种手段,会很麻烦。
但愿不至于此。
具体情况是什么,现在无法得知,必须顺着‘欧阳柴’这条线查下去,而且这件事,要在开辟战争结束前查完。
因为到那时,局势会再变,随着重心往翠萍山布置,赤龙门会面对新的盟友和敌人,尤其以妖盟变数最大。
其实这世上的仇敌关系,首先是由利益导致的,其次是由各种情境性起、血火并杀所致,后者虽然不死不休,但总有个心结解开、情绪散尽的时候。
而前者,一旦兴起,往往得以千万人的性命做砝码,做注子,大争大杀,其中又会牵扯无数情仇,循环往复,难以分别。
大道之争,向来如此。
钟紫言现在很想对‘欧阳柴’施用搜魂术,但他不敢赌。
世上有搜魂术,自然有防止搜魂的术,这类术法无非两种原理,要么是搜魂者初一施术,触发禁制,使得被搜魂者瞬间丧命,从而可以让幕后人知晓自己棋子被盯上了。
要么就是被搜魂者有本命神通,专门克制搜魂术,不论哪一类,都会导致幕后之人警醒。
引蛇出洞,投饵钓鱼,纵螳捕雀,哪一种后发制敌的计策,都得花些耐性等机会。
三日里,除了杨玄外出归来,带着四位新收来的仙苗拜见‘欧阳柴’,他再没有上去过。
钟紫言也陪着在这密室中耗了三日,中间黄擒虎忍耐不住要拉屎撒尿,只叫他顺势泄下,由那人回来后清理。
正月廿五,星夜无雨。
‘欧阳柴’台前灵符闪烁,他起身走出密室,一柱香后带回来两个黑衣遮炁人影。
同伙来了!
那二人收了面罩,钟紫言看清样貌,一个筑基九层的中年人,国脸刀唇,面容坚毅,一个练气八层略显苍老的面孔,个头七尺有余。
‘欧阳柴’指着六角阵法中的黄擒虎道:
“两灵根,近年资质最好的一个,已消磨了三日。”
国脸筑基高修点了点头,对练气老修道:
“越川,我这【移魂截魄】神通但成,你性命即失……”
练气老修望了望黄擒虎,苦涩一笑:
“成就这小子还能有份希望,总好过一日日熬下去,化作一捧黄土。”
国脸筑基不再犹豫,朝‘欧阳柴’对视罢,两人一番忙碌,在黄擒虎阵法旁另起一小阵,所用灵物跟大阵相差不大,多了两件散魂钟。
又过两柱香,阵法布成,国脸筑基安排练气老修坐下,道:
“我且帮你解了【惕灵禁】。”
老修盘坐在尚未启动的小阵内,任由国脸筑基施为,只见其人掐诀而动,复杂的指诀打出幽灰色符语,念念有词,不多久便让‘越川’头脑间散出绿雾,一阵轻松。
钟紫言也在细看,这应该就是防止搜魂的禁术,得亏没鲁莽直接对‘欧阳柴’搜魂。
‘越川,柳越川!当年逃掉的那二十九人之一。’
是柳家的余孽,钟紫言心头微惊,现在这个叫‘越川’的既然被解禁,应该可以搜了,不,再等等!
室内一片幽寂,只听国脸筑基道:
“很顺利,你且服丹休缓半个时辰。”
柳越川开始聚炁调息。
‘欧阳柴’乘机顺势开口问道:
“东面情况如何?”
国脸筑基摇头叹道:
“咱们暗中谋划,人家明着发展,姜贼在绿桐山杀出了威风,一战兑掉近两千人命,宰了堪比元婴中期的古兽,已是愈发狠辣凶悍,声明远扬。至于钟贼,隐匿行迹,说不得正在谋求结婴。”
‘欧阳柴’捋须忧郁道:
“看来要除钟姜二贼,非得那两位老祖出手不可。”
国脸筑基静默无声。
‘欧阳柴’则颇有感慨道:
“这些年全靠你神通施为,否则咱们哪有与那两位老祖合作的资格,更别谈什么翻盘的可能。”
“越川之后,再没什么魂材可用,忙完今年,你该早些去结丹。”
国脸筑基颔首点头,该施为的都施为了,能安插的都安插了,后面需要的是时间发酵。
边思忱着,他突然问道:
“简雍的神通手段查探如何?此人汇创财运之能太过惊骇,需设法早除!”
‘欧阳柴’道:
“能确定所有【黄龙探宝图】都是简雍一人制作,他本命神通似有勘探山川宝运灵机之能,但具体细则,一时也难窥察……”
国脸筑基听完,思忱问道:
“有什么法子能接近他?”
‘欧阳柴’沉默片刻,抬眼看了看被阵法困炼的黄擒虎,道:
“这家门庭运转基石是《三律箴典》,分为《宗士法》《宗政律》《承道箴》,入门后先要熟读《宗士法》,其中包罗博杂,涵盖俸禄制、功绩制、修习制等诸多制度,供我等弟子安稳修炼。”
“如果想要获得更多修行资源、真人亲睐,最好的途径是担责当值,肩负各殿各堂职务积攒功绩,这不仅要熟悉《宗政律》,还得有门径当职、升职。”
“谋职之法有三,一凭功绩谋职;二靠特殊神通谋职;三就得看背景师承。”
“譬如掌门首徒赤清子,以往并无功绩,但他背景特殊,修为了得,听说初入军中便是旗官,旁人难以比拟。”
“论功绩,我族子弟稀少,前些年不曾有战事,难以比拼;论神通更不可能,没什么能拿出去用的。”
“此事如果不靠那两位老祖的暗子,担凭我族子弟接近简贼……”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国脸筑基已经明白意思,道:
“你是说,让越川拜师。”
‘欧阳柴’点头道:
“是,也不是,师承涉及道统继承,必然有深入求问的机会,届时自能探清他的虚实。”
“但获得师承实难,如今门中七位金丹真人,只有钟、姜、简、澹台四位设有考校,哪位的亲传弟子都少的可怜,真拜成功一位,都是轰动全派的大事。”
“我以为,要拜到简雍门下,比杀他还难,不如以拜师为名,设局引下山来,让森蚺叔出手伏杀。”
国脸筑基静静思索,眸中犹疑,良久后终究还是摇头摆手:
“算计到真人这一层,需要筹谋诸多环节,得跟那两位老祖通气。”
室内又是漫长的安静。
小半个时辰后,柳越川调息到最佳状态,开口道:
“我已就绪,开始吧。”
国脸筑基神色肃穆,望着阵中这苍老面容,已是自己要送走的第十三位族人,不免浮现一抹哀伤之色。
柳越川却洒然一笑:
“我运气不好,当年伤了根本,筑基艰难,这些年多谢几位兄弟护携,咱们来日再见!”
自家族人此身将陨,面前两大筑基流露感伤神色,自是情理之中。
说什么来日再见,真等术成后,体内流的已不是柳氏的血,如何不教人悲哀。
柳越川最后提醒了一句:
“越南,你这神通通幽窃命,将来难保不会落得天戕下场,自我以后,止了罢。”
柳越南国脸刚毅,只震声道:
“为我柳氏复兴!”
柳越川和‘欧阳柴’同声震气:
“为我柳氏复兴!”
柳越南盘膝浮空,开始施术,只见他背后灰绿色铜镜灵器一化九尺,其中光雾直照柳越川。
此间两位筑基高修本以为会如历次一般,成功启术,却在下一刻,听到这密室中一声幽幽叹息:
“柳氏,永无复兴之日。”
此间三人瞬间被一股金丹威压席卷,他们来不及震惊,体内已充满血煞之炁。
柳越南只觉得,周身灵力几乎是在呼吸间被一层血煞锁禁,而后,自虚空中点来一道剑指,直触百会,轻轻一提,就将他所有的灵力融炼消无。
就是凭空消融的,极其诡异。
从入煞,煞禁,化煞,一气呵成。
他艰难将眼珠移向柳白沣,情形如出一辙,通目血红。
金丹!是金丹真人!
他们三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体内灵力被熔虚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处处灵窍开始被血色锁链穿透、破坏。
五息,仅仅五息,宛若死狗,绵绵无力,一个个应声栽倒,眼睛里只有那恐怖的星卦墨裘中年道人。
这道人鬓染白丝,沧桑宁和,平静环扫三人,看他们就像看蝼蚁,无喜无悲。
他抬手摄去柳越川,开始搜魂。
柳越南惊惧之后,转念便是无尽的悲愤和无力:暴露了!对方是那家最恐怖的两位金丹之一,甚至是深紫后期乃至巅峰的金丹真人!
没有一点胜算,就算柳森蚺来了,也毫无希望。
柳越南极尽所能挪动,拼尽意志想要自爆,可别说灵力,他连一丝气力都没有,这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封锢,每每生出一丝气力,都会被煞种抽去。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柳越南浑身渗血,仍旧寸欲难达。
而那道人已经搜魂完毕,随手把神魂已经搐毙的柳越川甩在地上,看都不看他一眼,皱眉静默少顷,直走向邻旁密室。
留着已经被救出来的那小贼黄擒虎,喜眉瞪眼,时不时过来踢自家兄弟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