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26: people's words are like the wind, and only then can one find true freedom.
还没等萧衍和驼三迈出步伐,狱门处两点幽绿磷火破雾而来,渐次放大如鬼火明灭。待得看清,竟是一头浴血怪物,遍体血痂凝结,腥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
这怪物金冠果蝠,体长逾九寸,展翼若垂天之云,锋锐犬齿间滴落的涎水触地即腾起青烟,蚀石作响。
“不好!是金冠飞狐!”驼三肝胆俱裂,瘫软如泥,“此獠专噬叛者魂魄,见者不祥!”
话音未落,那巨兽已振翅裂空,翼下带起的罡风掀飞沙石。海宝儿足踏微步,浑元梃裹挟雷霆之势直击兽首,却见飞狐灵巧如燕,急转腾挪间,腥红大口直取驼三咽喉。
这畜生,竟专挑软柿子捏!
海宝儿瞳孔骤缩,眼见金冠飞狐血瞳锁定驼三,那佝偻身影在兽影笼罩下宛如风中残烛。此刻他正与飞狐周旋于数丈之外,纵使出缩地成寸的轻功,亦难在瞬息间跨越这生死之距。
千钧一发之际,江鞘化作一道青影破空而至,单刃剑出鞘,寒芒闪过,生生削破飞狐三根利爪。受伤巨兽发出震天嘶吼,音波如实质震荡,众人耳膜欲裂,岩壁青苔簌簌坠落,竟在地上铺就翠毯。
萧衍抚刀冷笑:“这孽畜筋骨之坚韧,堪比玄铁重刑。”言罢抖出钢刀,倒影闪烁间缠住巨兽后腿。
海宝儿趁势欺近,梃尖直指妖瞳。飞狐负痛在空中翻滚,搅起漫天腥风,落地时突然喷出一团漆黑瘴气,所过之处草木焦枯。
它,居然就地消失了……
海宝儿运起凌云剑法,梃尖旋出太极虚影,将黑雾凝成涡流。待瘴气散尽,只见地上横陈半截竹筒,齿痕狰狞——竟是柳霙阁专司密信传递的“飞星筒”。
“好个偷天换日之计!”海宝儿劈开竹筒,丝绢上朱砂淋漓,赫然写着“人蛹将醒,待封龙穴”八字谶语。
他学着「蠡口神断」幽篁子的模样掐指推演,面色骤变:“三秋过半之日,距今已不足三个月!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驼三挣扎着跪伏在地,额角冷汗涔涔:“小人虽不知柳霙阁欲毁哪座皇陵,但近日听闻,阁中新来一位青年高手,深得阁主器重。不仅赐下镇阁双狐,更将机密要务尽付其手。此次异动,多半与此人有关……”
海宝儿眸光微凛,沉声道:“哦?竟有此事?看来江湖即将风云骤起。”他剑眉紧蹙,神色凝重,“柳霙阁近期动作频频,赤山行国内乱,恐怕皆是其精心布局。方才驼三提及的药王谷与冰渊堡,皆是赤山行国的重要势力……”
思索片刻,海宝儿转向江鞘,语气郑重:“大哥,竟陵三大世家悉数覆灭,柳霙阁显然在图谋不轨。你需即刻启程回京,向陛下禀明此事,务必调动朝廷力量彻查。”言罢,又看向萧衍道:“萧大人,烦请依驼三所言线索,迅速清剿柳霙阁在竟陵的据点。若有需要,可联合楚州牧贾琮共同行动。此事背后,恐怕隐藏着难以想象的惊天阴谋。”
“下官领命!”萧衍恭敬颔首,却面露忧色,“只是彦苑长即将大婚,若安保不周,恐再生变故……”
海宝儿抬手示意无妨,目光如炬:“柏舟大婚的安保事宜,就交由我来安排。我倒要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柏舟书苑闹事!”
闻言,萧衍便不再多言,旋即抱拳告辞,脚步匆匆消失在原地。江鞘上前半步,压低嗓音,眸中尽是关切之色:“二弟,我听你的,现在就启程返京复命。但有一言不得不提醒你——如今竟陵三世家轰然倾颓,柳霙阁固然是幕后黑手,可明面上你乃钦命主事之人。此事处理稍有偏差,轻则招致士族猜疑,重则引发天下非议。日后朝堂暗行事,务必慎之又慎。”
可不是嘛,表面上看是海宝儿推动百姓揭发世家劣迹,实则三家世家因此彻底倾覆。
这般行径,轻则引发其余世家的惶惶不安,重则恐将逼得他们对海宝儿群起而攻之,或是积怨于心——毕竟,竟陵四大世家本就是整个武王朝世家群体的缩影与代表。至于最终的结果会不会让人觉得,海宝儿与柳雵阁有所勾结,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哥说得对!”海宝儿点头称是,不过又话锋一转,“但人言如风,起灭由彼,堵之无益。盖言者,心之影也,誉毁皆非我本真。唯守己心,任其来去,方为自在。”
“说得好!‘人言如风,起灭由彼;任其来去,方为自在’。”江鞘重重拍了拍海宝儿的肩,朗声一笑,旋即从怀中取出一物递过:“知晓你不日便要启程前往升平帝国,赴那‘墨云诗会’之约。大哥别无所赠,唯盼你此去顺遂,早日归来,届时你我再痛饮一番,不醉不休。这物件你且收好,到了升平帝国,或许能解燃眉之急,派上用场。”
海宝儿接过江鞘递来的物件,入手温润,原是枚龙纹玉佩,玉质通透间隐有流光。他指尖摩挲着纹路,抬眼时眸光已添了几分锐色:“大哥放心,此去升平帝国,诗会之外,我亦会留意柳霙阁的踪迹——既是他们布下的局,总得有人拆招。”
江鞘颔首,转身时青影已掠出丈许,唯余一句随风飘来:“保重!”
驼三仍瘫在地上,望着那玉佩,声音发颤:“这是……先皇御赐的‘通云佩’?持此佩者可调动境外十二处暗桩,江大人竟将此物相赠……”
“哦?你竟也认得此物?”海宝儿语气里掠过一丝讶异。
驼三轻咳一声,面颊涨得通红,讷讷解释:“小人惭愧,自小蒙宫中太监收养,故而从义父口中听闻过不少宫闱秘辛。”
闻言,海宝儿陷入片刻沉思。皇家之物绝非寻常人能轻易得见,何况是先皇御赐之物。结合驼三所言,此刻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这块“通云佩”,来自自己的舅公江齐。至于大哥方才为何不如实相告,这一点海宝儿就有些困惑了。
“罢了,既然舅公有意将玉佩给我,说明另有用意。”海宝儿将玉佩收入怀中,瞥向地上半截飞星筒,忽然想起一事:“驼三,你说柳霙阁新来的青年高手,可知有何显着特征?”
“小人……委实不知。但听说他喜戴面具,且惯用一柄乌鞘短刀。”驼三绞着手指,强撑气及继续说,“更邪门的是……此人身边总跟着两只银狐,眼瞳是碧绿色的,与方才那‘金冠飞狐’倒是同族……”还未说完,他便狂吐一口鲜血,虚弱无力地昏迷了过去。
海宝儿见状,便不再犹豫,赶忙上前一步,指尖搭上驼三腕脉。那脉搏的微弱,还带着滞涩的震颤,随时会彻底沉寂。他眸色一沉,指尖已触及驼三颈间动脉,触感冰凉得像块浸在寒潭里的铁。
“这‘虫凭契’已入肺腑,再迟片刻便回天乏术。好在今日你遇到了我,算你命不该绝!”海宝儿沉声说着,反手解下斜挎肩头的浑元梃。又从背囊中取出七枚长短不一的银针。
他屈指一弹,银针在空中划过银弧,精准落在驼三百会、膻中、涌泉等七处大穴,针尾微微震颤,竟从针尾处冒出丝丝青烟,并将溢出的血珠生生逼回皮肉之下。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此刻,只需将那些血珠逼出体外,驼三便可保住性命。可那青气刚散,驼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浑身肌肉剧烈抽搐起来,原本被银针逼回的血珠竟从七窍中喷涌而出,在地上溅开朵朵血花。
海宝儿瞳孔骤缩,指尖再次搭上腕脉——方才好不容易稳住的脉象,此刻竟如乱麻般缠结,脉搏的起伏又带着撕裂般的震颤,像是有无数细虫在经脉里疯狂啃噬。
“不好!这‘虫凭契’竟是子母双生!”海宝儿猛地扯开驼三衣领,只见其心口处赫然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藤蔓般缠上脖颈。那纹路扭曲蠕动,细看竟真是无数细小的蛊虫在皮下穿行,“方才逼出的只是子蛊,母蛊藏在丹田深处,此刻正借剧痛破体而出!”
话音未落,驼三突然双目圆睁,眼球上翻露出大片眼白,嘴角溢出的黑血里竟漂着几缕细碎的肉糜。
海宝儿当机立断,反手抽出腰间鱼鳞宝匕。宝匕出鞘,精准地削下驼三左手小指的指甲盖。那指甲盖落地的瞬间,他已屈指将驼三指尖血珠弹在七枚银针上。
奇异的是,鲜血触及银针的刹那,针尾明珠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原本微颤的针身竟剧烈震颤起来,发出蜂鸣般的嗡响。海宝儿指尖翻飞如穿花蝴蝶,以指代剑在驼三胸口快速点画,每落一处,那青纹便如遇烈火的冰雪般消退半分,却又在他移开手指后迅速反扑。
“来不及了!”海宝儿昂首向虚空疾呼,声线裹挟着内力震荡开去,“紫灵,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