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可能是毒药。”他的心跳加速,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就在这时,贾张氏从暗处悄悄走近,嘴角带着一抹阴森的笑意,“赵爱民,这东西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晚餐’,别客气,好好享用吧。”
赵爱民回头,双眼如鹰隼般锐利,“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吗?贾姨,你的手段真够狠。”
贾张氏却不以为然,轻声道:“你先下手为强,难道我就不能反击?这就是咱们之间的游戏,不是吗?”
赵爱民心中愤怒翻涌,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却也清楚对方已经步步紧逼,不容有失。
“你以为我会吃你的东西?”他冷冷地说,“我自有办法。”
说着,他转身进屋,取出一瓶自家酿的白酒,倒进锅里煮沸,准备用烈酒将菜洗一遍,尽管心里仍有些忐忑,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应对方法。
贾张氏见状,微微一笑,目光如刀,“赵爱民,别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能逃过我这手。”
赵爱民听着这话,冷冷回应,“咱们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赵爱民穿着一件褪色军绿色棉大衣,大衣下摆被车轮带起的尘土染得灰黑。他脚下是一双粗布千层底布鞋,已经磨得发亮,鞋尖微翘,走起路来带着股子北方人特有的铿锵。他的手紧紧抓着小推车的扶把,指节因寒冷和用力而微微发白,指尖上有冻裂的口子,渗着些微的血迹,干涸后呈暗褐色,与他黝黑的肤色几乎融为一体。
车上堆着一车新鲜白菜,一颗颗紧紧裹实,个头硕大,叶子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阳光尚未升起,那露珠就像是冬天里尚未凝固的泪,闪着冷冷的光。整个胡同在这沉默的晨雾中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这吱呀声划破宁静,拖曳出一种笃定的力量。
赵爱民不是这个四合院土生土长的人,他是从外地调来北京工作的基层干部,因单位分房,才落脚在这座老旧的四合院里。这个院子里住的多是些老北京,讲究辈分、讲究规矩,对外来户总有些微词。然而赵爱民不同,他身上有一种难以忽视的沉稳与坚毅,不爱说话,却干活麻利,眼神清明,说话带着一股军人转业后的正气,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偏偏,这一车白菜的出现,让整个院子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贾张氏,一个四合院里出了名的泼辣寡妇,年过六旬,脸上的皱纹堆叠成网,像是那年被冻裂的窗纸补了一遍又一遍也盖不住的旧痕。她的眼睛却依然锐利,像鹰眼一样能从几丈外看出邻居家锅里炖的是红烧肉还是大白菜。她那一口地道京腔,说起来阴阳怪气,一张嘴能让整条胡同的猫都炸了毛。
她早起本是为在院中拾掇晒干的辣椒,见赵爱民拉着满车白菜从巷口缓缓进来,那神色,仿佛眼见一车金子进了院门。她愣了一下,眼睛微眯,嘴角抿成一道薄线,随后猛地一拍膝盖,尖声叫道:“哟呵,赵同志啊,这大清早的,哪弄来这一车大白菜呀?您这是打算办食堂啊?”
赵爱民推车未停,脚下却微微一顿,他略一偏头,眉毛抬了抬,语气却平稳如常:“单位里今年分了菜票,我早起去西郊收购站拉了一趟,这些是我一家人冬天的口粮。”
“哟,分菜票哪!”贾张氏声音拉得老长,嘴角一咧,“我们这些老居民可就没这待遇了。人啊,终究还是有靠山的好。”
赵爱民没再回话,只是继续往院里推。他心里清楚,这贾张氏最喜欢在人前扎刺,说话带枪带棒,若是正面接茬,定会引得满院子的风都往自己这边刮来。他不是怕,只是不愿这些市井纷争扰了自家的清净。
可他越是沉默,贾张氏越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斜眼瞟着那一车白菜,咂摸着嘴角,慢慢凑了上去。阳光终于透过冬日稀薄的云层,洒在那些白菜上,泛起淡淡的翠绿光晕,那每一层叶子都显得鲜嫩欲滴,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潮润的菜香。
她心里直打鼓,这一车白菜少说也有两三百斤,在如今这个一斤白菜都要几分钱、还得凭票的年月里,简直是天大的“富贵”。而赵爱民家就他和一个刚调过来的老婆,怎么吃得了这么多?要是放着不管,不是浪费就是另有打算。
“赵同志,您这一车菜,搁您家那小屋里,可得堵了门啊!”贾张氏嘴角一咧,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要不,咱院儿里谁家要是也缺,您不如分一分?这大冬天的,大家都不容易不是?”
她话刚说完,院里其他几家已经闻声开了窗,有的干脆走出门来,站在走廊下看着那车白菜。老郑头叼着烟袋,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二大爷摸着山羊胡子,笑而不语,眼里却带着打量;而许大妈则立马笑着上前打圆场:“是啊赵同志,咱这一院的邻居,谁家不是冬天都得靠这白菜撑着。您这眼看是个实诚人,可别让这白菜冻了坏了,不如……”
赵爱民站定,慢慢抬头。他的眼神沉稳,没有一丝波动,却让人莫名觉得那眼神下藏着一道静水深流。
“这些菜是我排了两个小时队,凭票拉来的,我家人口虽少,但习惯腌咸菜、炖白菜、包饺子,也是一冬的口粮。家里有老母亲要来京探亲,菜自然要备足。”他说话不快,却句句铿锵。
贾张氏被这话一堵,脸上神色一僵,却还是不甘示弱地笑了:“哎呀,有老母亲来,那当然得多备点儿。不过赵同志您这车,看着可真眼馋,您这白菜哪儿收的?要是我们也想弄几颗,是不是得……”
她话未说完,赵爱民已将车拉进自家屋前,开始一颗颗往地上卸。那白菜落地的声音,沉稳而扎实,就像赵爱民这人,安静却不容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