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纪元466年。
弥瑞亚大陆,北疆。
银灰色的天空昏沉黯淡,凛冽的寒风一如既往地怒吼咆哮,纷纷扬扬的雪花疯狂地旋转、跳跃,在狂风的裹挟下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白网,遮挡了视线,模糊了天际。
化身莉莉丝的阿尔忒弥斯望着石窗外的天空,银灰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鹅毛般的暴风雪。
“莉莉丝!别再看窗外了!不用担心,你爸爸会及时赶回来的,快来帮我把柴火收好!”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却并没有影响“莉莉丝”的行动,她依旧平静地望着天际,直到那汇聚的云层逐渐翻滚,银灰色的瞳孔才出现了一丝变化:
“来了……”
来了?
正在为篝火补充薪柴的母亲塔米娅皱了皱眉。
她下意识望向窗外,并未看到丈夫哈夫丹的身影,却很快被天空的异象所吸引。
不知何时起,苍茫的天空骤然黯淡了下来,密布的雷霆在苍穹缓缓汇聚。
紫色的雷霆不断奔腾,整个天空似乎都在颤抖,而后……在雷霆的轰鸣达到某个顶点之后,苍穹骤然开裂!
“月神啊……这是……这是……”
望着如同末日降临一般的天空,塔米娅面露惊恐。
但下一秒,银色的光辉便在石屋中蔓延,她大脑昏沉,很快睡去。
莉莉丝站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睡倒在地上的“母亲”,又看了一眼仍然“傻不拉几”地玩着玩具的哈拉尔,顺手又让后者入睡后,将两人放到了床上。
而后,她迈开一步,离开了石屋。
一脚踏出,她的身影仿佛穿越了千里,来到高天之上。
祂的银发生长,她的身形变化,很快又恢复成了月神阿尔忒弥斯的模样。
一道道神力光辉在大陆各地亮起,而后纷纷朝着异象出现的地方赶来,显然,祂们也都被惊动了。
阿尔忒弥斯微微皱眉。
祂没有想到时空裂缝的出现造成的动静竟然如此之大。
这与祂记忆中的样子不符,在夏洛特老师点化的记忆之中,祂前世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这可不行,动静如此之大,若是惊动了沉睡的那一位……’
阿尔忒弥斯面带忧虑。
而就在祂飞快思索着对策之时,绯红色的光辉突然在祂腰间绽开。
祂心中一动,低头看去,发现绽放光辉的,正是夏洛特给予祂的血之圣典。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月神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了然,祂伸出手,将那本虚幻的书册拿了起来。
在祂接触血之圣典的一刹那,一道无形的波纹以圣典为中心扩散开来。
所到之处,一切色彩尽皆褪去,世界化为灰白。
风停了,雪止了,就连那些朝着天际赶来的诸多神灵,也随着色彩的褪去定在了原地。
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成为了一幅静止的黑白画卷。
‘时空静止……’
阿尔忒弥斯心中微动。
这是时空法则的力量,是连原初都没有掌握的,属于夏洛特老师的创世之力!
而在这种力量的覆盖下,阿尔忒弥斯是这个世界仅存的那三点色彩。
另外两点,一个是祂手中的血之圣典,正是它的光辉包裹了祂;而另一个,则是异象中心那不断旋转的雷霆旋涡。
只是此时此刻,那雷霆已经化为绯红,隐隐流露出让阿尔忒弥斯无比熟悉的力量气息。
那同样是血之圣典的气息。
只是,要比阿尔忒弥斯手中的这一本微弱的多,也呆板的多。
阿尔忒弥斯顿时明悟:
那是另一个时空里,穿越历史的老师所拥有的那一本圣典。
“莉莉丝,请一定将它交到未来的‘我’手中。”
夏洛特沉睡前的话语又在阿尔忒弥斯的脑海中回响。
感受着另外一本血之圣典的气息,阿尔忒弥斯没有迟疑,将手中的血之圣典送了过去。
血之圣典离体,失去了神力庇护的祂也开始染上时空静止的灰白。
然而,终究是被圣典的光辉笼罩过,在灰白彻底笼罩视野前,阿尔忒弥斯也凭借着神灵的感知看到了后续——
虚幻的血之圣典被祂送入时空的裂缝,而后如同受到了某种牵引一般,与冥冥中的另一道相同的气息合二为一。
顷刻间,阿尔忒弥斯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
被绯红包裹的,出现在苍茫大地的一片叶子……
站在尸山血海上的,拄着断剑朝天怒喝的银发少女……
坐在王座之上,缓缓醒来的血之真祖……
躺进水晶棺木里,沉沉睡去的金发少女……
……
阿尔忒弥斯很快就判断了出来,那是一道道夏洛特老师穿越时空前后的场景。
时间从后到前,不断向前追溯,而每闪过一道情景,祂送出的那本血之圣典的光辉就黯淡一分,而那场景之中的圣典则增强一分。
‘同一事物,不可能出现在同一时空。’
阿尔忒弥斯想到了老师所说过的话,也瞬间明白,这是不同时空的血之圣典,正在和祂送出的这一本“融合”,归一。
那一道道画面不断闪现,又随着两道绯红色光辉的合一不断破灭,一次次穿越,一次次轮回……最终,直到终点。
终点,亦是起点。
那是一张华美的贵族床。
床上,躺着一位皮肤苍白的美丽少女,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
她双目紧闭,金发散乱,已然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那是一具少女尸体。
床铺之外,一名双目赤红的妇人,正举着一本黑色的魔法书,正不断吟唱召唤受缚圣灵的咒语。
绯红色的光辉蔓延。
虚幻的血之圣典瞬间没入了少女的身躯,而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
画面至此破碎。
而阿尔忒弥斯脑海中刚刚所看到的一切,也如同泡影一般碎去,记忆不断消散,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而祂回过神来之时,发现自己仍然站在石屋之中。
祂依旧使用着莉莉丝的化身,祂依旧遥望着远方的天际,只不过天际之中,没有雷霆,也没有裂缝,有的只有盘旋的飞雪。
阿尔忒弥斯皱了皱眉,祂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事,但很快……这种忘记的想法也消失不见。
但下一瞬,祂就发现老师交给自己的那本血之圣典“不见”了。
阿尔忒弥斯心中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站了起来,神色无比严肃。
暴风雪停了。
正是玩闹年纪的哈拉尔,兴奋地拉起“莉莉丝”外出玩耍。
但阿尔忒弥斯却没有多大的兴致。
祂一边应付着与普通儿童无异的哈拉尔,一边用神力来回扫荡,发疯似地寻找着血之圣典的踪迹,心情则一个劲地往下沉:
‘是原初出手了?’
‘还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动?’
‘圣典……到底哪里去了?!’
‘原初……莫非真的是原初又复苏了?’
阿尔忒弥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瞳孔中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惊恐。
直到……远处传来人群的骚动。
而伴随着骚动的,还有“父亲”哈夫丹那一如既往的大嗓门:
“哈哈哈!天启恩嗣大人!请您尝尝我们的蜜酒!”
听到这个称呼,阿尔忒弥斯顿时定住。
祂拉着哈拉尔,发疯似得冲回了石屋,随后,便看到了大大咧咧地坐在篝火旁的父亲,以及父亲对面,那无比熟悉,同时却又有些陌生的娇小身影。
看着金发少女投来的好奇目光,感受着她身上那熟悉的圣典气息,一种莫名的明悟袭上阿尔忒弥斯的心头。
祂长松了一口气,目光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啊……原来如此……’
‘看来……我早已成功将它交到老师手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