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盘坐于虚空之中,周身道韵流转。
他闭目凝神,细细体悟着体内新获得的两股截然不同的道则之力。
血道人的血煞之力在他经脉中奔涌,每一滴血液都蕴含着吞噬万灵的记忆。
蚊道人的空间毒素则在识海中凝结成黑色符文,与他的时空道则相互纠缠。
这两种力量起初还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但随着道则熔炉的运转,渐渐被炼化成纯粹的道韵。
“呼……”
随着一声悠长的吐息,李长生缓缓睁开双眼。
他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出两件物品:一枚晶莹剔透的血色晶体,散发着浓郁的血气;一块漆黑的圆形令牌,表面刻着诡异的触须图案。
“清婵。”李长生将血色晶体递向身旁的白衣女子,“这是从他们本源中提炼出的精华,蕴含血道与空间道则。”
清婵望着那枚血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她轻轻摇头:“能亲眼见证血道人伏诛,我已了却心愿。这……”
“收下吧。”李长生不由分说地将血晶放在她手中,“若非你以血肉道则牵制蚊道人,此战胜负难料。”
清婵指尖微颤,感受着血晶中传来的澎湃力量。
她终于点头,将血晶收入袖中。
李长生这才将注意力转向那块漆黑令牌。
令牌不过巴掌大小,却重若千钧。
其上的触须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蠕动起来。
更诡异的是,当他用神识探查时,竟感到一阵刺痛。
“你可认得此物?”李长生将令牌递给清婵。
清婵接过令牌,指尖抚过那些扭曲的纹路,摇了摇头,“没有见过”
李长生眉头一皱:“蚊道人与这等存在有关联?”
这是从蚊道人体内得到的,刚刚他吞噬的时候,其他物品都破碎成了能量,这东西却无动于衷
李长生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令牌,尝试注入各种力量。
灵力、道则、神识……令牌皆无反应。
但当他运转吞噬道则时,令牌上的触须图案竟微微扭曲了一瞬。
“有趣。”李长生收起令牌,“看来需要另寻他法破解。”
他转向清婵:“接下来有何打算?”
清婵望向虚空深处,目光悠远:“我的故土……那些碎片仍在飘零。我想将它们重聚,哪怕只能恢复万一。”
她原本的世界已经被血道人破碎了,只留有些许碎片在虚空中飘荡。
李长生点头:“需要相助时,可来寻我。”
清婵展颜一笑,那笑容让周围的虚空都为之一亮。
她郑重地向李长生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此番恩情,清婵永志不忘。”
说罢,她素手轻挥,一道空间通道在身前展开。
临行前,她回头深深看了李长生一眼:“那令牌……公子务必小心。”
待清婵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中,李长生再次取出漆黑令牌。
这一次,他直接开启了道则熔炉,将令牌置于炉心。
时间道则与空间道则为薪柴,吞噬道则为火焰,他就不信炼不了他。
熔炉运转间,令牌表面的触须图案开始诡异地蠕动。
李长生凝视着道则熔炉中的漆黑令牌,炉火映照下,那些触须状的纹路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
突然,一阵源自亘古的低语在他识海中回荡,那声音如同从深海最深处传来,模糊而悠远。
“……拉……莱……耶……”
李长生瞳孔微缩,道心为之一震。“拉莱耶?”
他喃喃自语,这个陌生的词汇,却让他体内的时间道则产生异样波动。
就在他思索之际,令牌突然爆发出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某种超越时空的古老力量。
“不好!”
李长生反应极快,瞬间将令牌抛向远处虚空,同时身形化作万千残影急速后退。
然而那道蓝光竟无视空间距离,如影随形地笼罩在他身上。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尽深海,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耳边是深海中特有的嗡鸣。
“幻象?”李长生心神一凛,体内三十七纪文明道韵同时亮起。
等离子文明的电磁屏障、硅基文明的晶体折射、机械文明的量子护盾层层展开,却都无法阻隔这诡异的蓝光。
就在他准备祭出时空道则时,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幅骇人景象:
一座巨大城池沉睡在海底,扭曲的建筑违背一切物理法则,无数触须在城中蠕动。而在城池最深处,一个难以名状的庞然大物正在缓缓苏醒……
随后有出手向着李长生伸出,似乎要隔着无尽时空,将李长生抓住。
“破!”
李长生暴喝一声,识海中道则熔炉轰然炸响。
熔炉中沉淀的文明之火化作万千流光,将幻象焚烧殆尽。
当他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仍立于虚空之中。
那道蓝光已然消散,令牌静静漂浮在不远处,表面的触须图案却比先前更加鲜活。
“这是……某种召唤?”
李长生擦去额间冷汗,发现自己的道袍竟真的浸透了海水,散发着深海特有的腥气。
他谨慎地召回令牌,发现其中蕴含的力量已经沉寂,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李长生神色凝重地收起玉简,望向无垠虚空。
他意识到,这块来自蚊道人的令牌,恐怕牵扯到比想象中更可怕的存在。
而那道蓝光中的景象……或许正是某个正在苏醒的古老噩梦。
李长生凝视着悬浮在面前的漆黑令牌,眼中星河流转。
他缓缓伸出手,将令牌重新握入掌心。
“既然你想引我前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我便去看看。”
令牌在他手中微微震颤,触须纹路泛起幽光,似乎在回应他的话语。
李长生翻手将其收入识海,用道则熔炉的力量将其镇压。
他知道,这或许是一个危险的抉择,但漫长的修道岁月中,唯有未知才能激起他久违的期待。
他会去看看,但不是现在。
......................
虚空深处,李长生盘坐在悬浮的玄玉台上,周身萦绕着道则之光。
识海中,道则熔炉缓缓旋转,将血道人和蚊道人遗留的道则精华逐一炼化。
就在李长生全神贯注之时,一丝异样的波动悄然袭来。
他眉头微蹙,猛地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体内,一股神秘而躁动的力量开始翻涌。
李长生内视己身,发现是吞噬神秘尸体后残留的执念。
在沉寂许久后,此刻悄然苏醒。
灰色雾气如活物般从他毛孔渗出,迅速将他层层包裹。
雾气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嘶吼和呓语,似是无数冤魂在诉说不甘。
“终于来了吗?”
李长生神色镇定,目光中透着一丝了然。
让克拉拉曾经都束手无策的诡异力量,李长生也没想着要抗衡。
只要让执念消散即可。
修行至今,已经不再像当初一样,遇事只想着逃了。
他早已料到这股执念迟早会发难,当下立即运转道则,在识海筑起坚固屏障,护住心神。
灰雾不断翻滚,愈发浓烈,最终将李长生完全吞没。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只觉刺鼻的机油味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在耳边炸响。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工厂车间。
四周,金发碧眼的工人身着蓝色工装,面色麻木地操作着复杂机械,动作机械而僵硬,仿佛提线木偶。
“嘿,9527!发什么呆?该干活了!”
一声怒吼打破了李长生的思绪。
他转头望去,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监工挥舞着皮鞭,正朝他逼近。
李长生低头看向自己,同样穿着沾满油污和污渍的工装。
胸前的金属号码牌 “9527” 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李长生很快察觉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的修为被一股神秘力量完全压制,连神识都无法外放。
“有意思……”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心中涌起一股挑战的欲望。
尽管处境艰难,但多年的修炼生涯让他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格,越是困境,越能激发他的斗志。
他顺从地走向分配给自己的工位,那是一条完全机械化的流水线。
李长生负责第 37 号工序 ,将传送带上的金属零件用铆钉固定。
看似简单的工作,实则难度极大。
传送带飞速运转,每三秒就必须完成一个零件的加工,稍有迟缓就会影响整条生产线的进度。
“快点!再快点!” 监工在过道上来回巡视,皮鞭抽打得啪啪作响
“今天的生产指标还差三万个!完不成谁也别想下班!”
工人们在皮鞭的威慑下,不得不加快速度,汗水不断滴落,浸湿了脚下的地板。
李长生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固定动作,一边暗中观察这个世界。
他发现,这里的工人如同行尸走肉,眼中没有丝毫神采,只有无尽的疲惫和麻木。
工厂里弥漫着压抑的氛围,仿佛一座巨大的牢笼,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突然,监工出现在李长生身后,见他速度稍慢,皮鞭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背上。
火辣辣的疼痛让李长生眉头紧皱,这是他许久未曾感受过的肉体痛楚。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又恢复了麻木的表情,低声说道:“对不起,我马上加快速度。”
时间在机械的轰鸣声中缓缓流逝,当最后一声汽笛撕裂暮色,李长生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工厂。
铁灰色的烟囱仍在喷吐着浓稠的黑烟,将西天仅存的霞光染成浑浊的铁锈色。
这座笼罩在烟雾中的工业城,连空气都带着刺鼻的硫磺味,沾在他汗湿的工装布料上,洗不掉的污渍层层叠叠,仿佛这座城市烙下的屈辱印记。
街道上挤满了同样疲惫的工人,煤烟与汗水在他们脸上结成灰黑色的痂。
马车碾过坑洼不平的石板路,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响刺耳得如同指甲刮擦铁皮。
李长生望着眼前灰蒙蒙的世界,心中涌起一阵迷茫,他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脑海中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 “家” 在哪里都想不起来。
“嘿,发什么呆呢?”
一个沙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李长生转身,看见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正用沾着机油的手背抹额头。
那人棕色的头发打着绺,被煤灰染成灰蒙蒙的褐色。
蓝色眼睛像蒙着层雾,胸前的铜质工牌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刻着数字 “9369”。
“哦,我在琢磨…… 要不要去那边转转。”
李长生扯了扯领口,那里还残留着工厂里令人窒息的闷热。
他刻意含糊其辞,想试探对方的反应。
“少做梦了。”9369 嗤笑一声,抬脚踢开脚边生锈的铁皮罐头。
“你弟弟还在等你带面包回去,再磨蹭面包房该关门了。” 说着,他抬手推了推李长生的肩膀,“赶紧走,别让那孩子饿着。”
李长生心中一动,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个弟弟。
他跟着 9369 转过三条弥漫着皮革厂酸臭味的街道,一栋八层水泥楼矗立在眼前。
墙面上斑驳的裂缝里嵌着煤渣,每层楼的铁栏杆都锈迹斑斑。
晾在外面的衣物像褪色的破旗般耷拉着,尽显破败与凄凉。
两人走进逼仄的楼道,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摇晃,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人影。
“9527,到了。”9369 指着三楼拐角的门,黄铜门牌上的数字被无数次擦拭,边角都磨得发亮。
“明天记得早点起来,新到的机器听说毛病不少。”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渐渐远去,李长生盯着那扇木门,手悬在锈迹斑斑的门把手上迟迟没敢落下。
门后传来细微的咳嗽声,像是有人在压抑着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不知门后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生活,又能否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带着满心的疑惑与忐忑,他终于推开了这扇通往未知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