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
轰隆之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地面四分五裂,而在其上,是一道道虚幻且行动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将士虚影。
而在裂痕中央,是一个手持大斫刀的青年。
厚实如同斧头的刀身,如今就插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袭大腹便便的身影,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距离青年不远处地空地上,看起来,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似乎是打偏了。”他摸了摸袒露且突出的肚皮,脸上露出了不加收敛的笑容。
正是惧留孙。
时间回到前不久。
惧留孙三人受广成子之托,前来此处山谷,试图将大明那能够抗击打总是,或许还有一些旁的效果的军阵,覆灭于萌芽之中。
可就在惧留孙一剑劈砍过后。
那本应该死伤大半的将士们,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同时,周围的虚空中泛起涟漪。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惧留孙发现,自己被孤立了出来。
或者说,他们三人,全都被人用奇特的手段分隔开来。
而与他处于同一片空间的,还有眼前的这位手持与身材完全不符的大斫刀的青年。
逐个击破。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对方的目的。
可他却不觉得,这种手段能够奏效。
原因很简单,他们三个是大宗师。
想要逐个击破,也至少需要四位大宗师,同时出手。
然而此刻在他面前的青年,修为仅仅只是宗师圆满。
且还是刚刚突破的那种。
若非是对方施展的手段,令他感到新奇,且他也不觉得自己的两位同伴,会那么早的落败,这场属于他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魏叔鱼看着眼前大腹便便的道人,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拼命啊。”
“你可以试试。”惧留孙挑了挑眉,一副愿意配合的模样。
与此同时,普贤所在的战场。
六牙白象已倒在血泊之中,普贤手持吴钩宝剑,与一持剑青年,纯以技巧搏杀。
尽管他依旧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那持剑的青年,身上不时就要多出几道剑痕。
但普贤似乎有些不够理智?
从旁观者的角度出发,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两人的修为摆在那里,普贤乃是精、神双料大宗师,哪怕是根本不懂剑,纯以修为挥出,那一道剑气的威力,也不是宗师圆满修为的持剑青年能够抵抗的。
可偏偏,普贤就是选择了这种最没有效率的战斗方式。
甚至还不自知。
画面一转,来到了文殊的战场。
相较于其他两处战场,文殊这边的气氛,无疑紧张许多。
在他面前,是一位鹤发童颜的锦袍老者,仅捻着一根绣花针,便能与他交手而不落下风。
只因对方是真正的大宗师。
属于大明朝廷的大宗师——葵花老祖。
葵花老祖的速度,即便是在大宗师的层面,也当得起极快二字,只是一根绣花针,却硬是施展出了疾风骤雨的气势。
令文殊不得不选择防守,静待反击的时刻到来。
就这样,三处战场都陷入了诡异的平衡之中。
而就在山谷深处,苏木正立于一处刻画了八阵图的石刻祭坛之上,面前呈现着三幅画面,分别对应着惧留孙、文殊、普贤三处战场。
“果然还是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偏差么。”他喃喃道。
时间还要稍稍倒退一些。
......
......
蒙元,大都城。
相较于传回大明京城的捷报,蒙元这边收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惨烈战报。
甚至在收到这份战报的时候,七王爷整个人都是呆住的。
数万精锐骑兵丧命于火器?
怎会如此?
火器的威力,七王爷是知道的,杀伤力的确不俗,可也存在着诸多缺陷,根本无法大规模用于战场杀伐。
退一步来说,就算大明的火器解决了原有的缺陷。
可也不至于直接覆灭数万精骑啊?
那些将领都是干什么吃的?
战报还只看了个开头,七王爷已在心中骂了起来,可随着战报的内容接连映入眼中,七王爷也从最初的愤怒,变为了沉思,最终长叹一口气。
“如此说来,倒不是将领无能,只是可惜了我蒙元数万精骑啊...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短时间内打穿大明的边防,怕是没有可能了。”
而短时间内无法打穿大明的边防。
就意味着,大明将有足够的时间,磨合军阵,最终将那足以抗衡大宗师的军阵,应用在与蒙元的正面战场上。
可以预见,从今往后,蒙元赖以成名的精锐铁骑,将再难有风光的时刻。
“陛下那边是什么态度?”七王爷询问身边汇报的小吏。
不同于大明。
类似这种军情在蒙元从来都是一式两份,一份送到他这里,一份直接呈递到蒙皇的御书房,由后者亲自过目。
“陛下很愤怒。”
他说完了。
“只是气愤?”七王爷沉默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到小吏退下,七王爷也开始思考,该如何做这份军情的文章。
消息是瞒不住的。
大明也不会坐视这种能够动摇蒙元百姓信念的消息被压下。
既然如此,还不如他们主动将这一则消息散布出去。
至少这样,主动权还在自己的手中。
可以尽可能引导百姓们的情绪,令他们的愤慨大过恐惧......念及此处,七王爷又愣了愣,注视着前方,许久未能思考。
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三个字。
之后呢?
终究是蒙元的铁骑打了败仗,就像是坏事只能找新奇的角度去尽可能淡化影响,却不能扭转坏的本质。
这件事也是一样。
若是接下来蒙元能够迎来一场大胜,此时遭受的挫败,自然不会再有过多的人放在心上。
可若是不能......此前就埋下的质疑种子,会无法控制地在百姓的心中生根发芽,最终引发不可想象、无法承担的危害。
只是短暂的犹豫。
七王爷从旁拿起钵笠冠,按在头发有些花白稀疏的脑袋上,随后对着么无奈的小吏喊道:“来人呐,准备车马,本王要进宫面圣。”
......
......
“外面何时喧哗?”
皇宫内。
蒙皇刚刚结束了修炼,正在御书房中调息,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才有此一问。
门外的侍从恭声答道:“启禀陛下,是七王爷求见。”
“七弟。”蒙皇睁开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旋即起身:“让他进来吧。”
“是!”
侍卫看向七王爷,恭敬一礼:“七王爷,陛下召见。”
“有劳了。”
七王爷拱了拱手,客气了一句后,推门进了御书房。
随后就见到蒙皇坐在了椅子上,手中还捧着一本中原的道家典籍,正认真地翻看着。
注意到七王爷走进来后,蒙皇才将书脚折起,放了下来。
“见过陛下。”
七王爷恭敬行礼。
蒙皇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又没有外人,无需客气,坐。”
“那就多谢皇兄了。”七王爷笑着谢过,才找了个位置,虚坐下来。
蒙皇见状目光重新挪到了书本上,状似随意地问道:“七弟前来,可是为了前线战事?”
“皇兄明鉴。”七王爷说出了早已打好的腹稿:“汝阳王统帅不力,致使我蒙元数万精骑命丧火器之手,当罚!”
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似对汝阳王极为不满。
蒙皇却摇了摇头,淡淡道:“朝堂之事,朕可以放心交给你,可领兵打仗却只能依靠汝阳王。”
“皇兄所言在理,可汝阳王在军中声望过于庞大,不可不防啊。”七王爷仍坚持自己的观点。
汝阳王要罚!
“此事容后再议。”蒙皇没有直接表态,恰恰就是表明了态度。
七王爷明白这一点后,没在勉强,转而说道:“皇兄,以汝阳王如今的进度,想要在数日内兵临大明京城,恐怕有些困难,若是大明练兵有成,恐怕......”
他尽可能说的委婉一些。
实际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别说是数日兵临城下,就是十数日,数十日,都没有任何希望。
蒙皇淡然道:“此事我已有安排。”
已有安排......七王爷若有所思:“既如此, 臣弟便不多打扰皇兄了,臣弟告退。”
见蒙皇微微颔首。
七王爷朝门外行去,行至门口时,他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向蒙皇问道:“皇兄,臣弟听闻您近来武道又有精进,未来得及恭贺。”
“厚积薄发罢了。”蒙皇的声音传来。
“臣弟告退。”
七王爷笑着又拱手一礼,这才迈步出了御书房。
待到御书房的大门重新紧闭,在无人能看到的角度,七王爷脸上的笑容收敛。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蒙皇也像是发现了什么,抬头朝着门外的方向看去,眼神有些复杂。
......
......
夜黑风高。
大明京城,风吹过树梢,将‘漱漱’声送到耳畔。
距离京城不过十几里的山谷,被火光映照得宛如白昼一般。
不时能够看到云气在山谷的上方汇聚,又很快散去,时不时能够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震颤,又很快恢复平静。
“消息属实么?”
皇宫,御书房。
皇上听到保龙一族传回来的消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佛印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不过蒙皇如此急切的选择南征,保不齐就是提前得知了消息。”
“依臣之见,这种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皇上沉吟良久,轻轻颔首:“佛印,你去替朕传召苏少侠进宫。”
他话音才落。
门外就传来了灵灵虎的通禀声:“启禀皇上,苏镇抚使求见。”
皇上的脸上露出些许意外之色,但还是回道:“准。”
不多时,苏木推门而入,将皇上后,微微抱拳一礼:“见过皇上。”
“苏少侠免礼。”皇上摆了摆手,旋即问道:“苏少侠寅夜造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不瞒皇上......”
苏木将自己收留扎牙笃一事,并对七王爷的种种猜测,尽数说了出来。
皇上听闻后,脸上忽地露出了恍然之色。
“怪不得。”
他喃喃自语,又看向佛印:“佛印你怎么看?”
“参半。”佛印模棱两可地说道。
苏木听得一头雾水。
皇上见状,给佛印使了个眼色,后者则递了一个信封出来。
苏木接过一看,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这是一封泄密信。
大致内容说得是,近几天,或会有大宗师突袭大明,阻断大明演练军阵的进程。
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
但保龙一族已查出这封信的来源。
正是蒙元的七王爷。
本身的可信度并不高。
但若是再结合苏木所说的事情,那就不得不重视一些了。
沉吟片刻,苏木出言道:“京城有葵花前辈在,再加上军阵已初具成效,短时间内抗衡一位大宗师不在话下,而只要能够拖延一定时间,武当山的张真人,也能及时赶来支援。”
“这方面,朕倒是不担心。”皇上说着,又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怕只怕大宗师要以京城为战场。”
莫说是大宗师,便是宗师后期的交手余波,都不是京城能够承受得起的。
“这倒不难。”
苏木的话,瞬间引来了皇上和佛印的目光,他沉吟片刻,解释道:“武穆遗书当中记载的军阵,即是抗衡大宗师的阵法,自然也能发挥出大宗师级别的威力,因此,破坏力这一方面,早在打造练兵场地的时候,便被考虑了进去。”
“若是以那片山谷为战场,想要控制破坏范围,不波及京城,还是可以办到的。”
听到这话,皇上的眼睛微微一亮。
正在这时,门外又有通禀的声音传来。
......
......
时间回到现在。
看着三幅画面当中出现的三位大宗师,苏木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虽然早已想过这种可能,但谁能告诉我第三位大宗师是怎么复生的?什么时候复生的?”
“又夺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