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四年六月初五夏
无双城外城-不夜城
少年男女见证了一场不一样的游行。
顺着大街，向着望仙楼而去。
“千殇，你带钱了吗？那里一看就非同凡响”
墨千殇一摸兜里，感受鼓鼓的底气，自信点头。
“带了，外公给了我很多，足够我们用了。”
李寒衣低头脸红，转向一边，“他是我外公，你不要乱叫！”
墨千殇挠挠头，憨笑而不语。
来到望仙楼门口，望仙楼三个字以一种古朴的风韵展现在眼前。
字乃小篆所书，封于牌匾内，墨迹已有部分模糊，但反而令人感受到历史的沧桑。
在牌匾的旁边还题着一首诗。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署名姬长风。
从门口看，望仙楼并不热闹，甚至看不到任何人往来。
一个巨大的花鸟屏风挡住了视野，门口两名无双城的弟子驻守，一动不动宛若门神，只有那转动的眼球，说明两人是活着的。
两人初临不夜城，少年心性，以为偌大江湖，随处皆可去，却不知，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
墨千殇接过李寒衣手中缰绳，温柔道。
“寒衣，我们进去吧？”
“可以吗？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你看周围那些人的眼光!”
这时，在旁边好奇观看的行人纷纷开口。
“小兄弟，这望仙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
“要么是知名豪商，要么是江湖名流，要么达官显贵。只有这些名扬天下的人，才有资格上去。”
“还有，你看到这每一层上面的那七彩琉璃盏不？每一层都代表着身份的高低。你到了哪一层，望仙楼就会点亮它，这是一种尊贵的象征。”
“我看你们还是到隔壁的蓬莱阁吧，那里也不错，也没有这么多规矩。”
李寒衣望着墨千殇，她知道墨千殇就一个身份普通的平民，而自己也没什么名气。
“千殇，我们换一个地方吧。没必要强求。”
墨千殇冷哼一声，被这么多人看不起，此刻少年傲气上涌。
“不行，今天我非要上去不可。”
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你小子怎么不听劝？”
“快回来，这里可是无双城罩着的，你会吃苦头的！”
“你们说，这小子会被抛出来，还是丢出来，或者是爬出来？”
来到门口，两名护卫向前一步。
看了眼墨千殇与李寒衣身穿的平民麻布，口中冷漠道。
“止步，这里不是你能进的！”
墨千殇眸中寒光一闪，
“让开！”
护卫对视一眼，“锵”，抽出长剑。
“敬酒不吃吃罚酒！”
“哼”
墨千殇右手伸向背后，剑缓缓拔出，局势瞬间紧张，围观之人纷纷屏住呼吸。
寒意，开始从墨千殇身上散发。
寒霜以墨千殇为中心向着四周漫延。
这下，围观群众纷纷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两名护卫此刻已然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少年出剑，必一剑封喉。
“住手！”
一声娇媚而严厉的女声自望仙楼传出。
一名二十好几的绝美女子映入众人眼帘。
女子身姿动人，身着毓秀坊出产的紫云沙长裙，同时披着一条江南苏锦庄限量版的粉色披肩，行为端庄有礼，却又透漏着妩媚与柔情，双眼若夜之明珠。
女子来到墨千殇面前，望着眼前俊逸少年，心中赞叹少年豪情，伸出右手，让开道路。
“这位少侠，楼上贵客有请。”
周围此刻一阵惊呼。
“天啊！是望仙楼的大总管，美人榜上面的邀月仙子！她怎么亲自出来迎接了！”
“不是说除了王孙公侯，一般不会请她出动的吗？”
“错了，就算是王孙公侯，也未必能让她出马，一切都是看他的心情。话说，难道这个少年是皇子？”
......
墨千殇放下手，冷漠侧目。
“贵客？我认识？”
美人虽美，但心已有人，装不下别人。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邀月仙子笑道，“这位公子，你上去不就知道了吗？”
墨千殇犹豫一下，侧头。
“寒衣，走，我们上去看看。”
随手将缰绳放在邀月仙子手上，墨千殇牵起李寒衣的柔荑，跨步走进望仙楼。
邀月仙子看着手上的缰绳，愣了一下，随后莞尔一笑，她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少年了。
轻轻一甩，缰绳正好抛到护卫的手中。
“你们将马带到后面去！”
“是”
。。。
望仙楼。
第三十三层外面的七彩琉璃盏，亮了。
所有人都知道，一名异常尊贵的客人来到了不夜城。
三十三层。
三人来到顶层，巨大的屏风面前。
“请”，邀月仙子将两人带到后，径直离去，前望三十二层。
三十二层。
此刻，这里有一名身披狐裘的俊逸男子与一名聪慧小孩正静静品茗着茶水。
一股白雾在茶盅上弥漫。
看到邀月过来，男子拿起茶杯轻轻一品。
赞叹不已。
“这海外仙山产的雾隐茶，果然不同凡响。不醇不涩，饮之若腾云驾雾，回味甘甜，难怪每年就只产那么一点。”
邀月仙子走到男子身边，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让人给你带一些回去。”
男子摇头，“唉，不妥不妥。若是天天喝，就体现不出这茶的独特。喝久了，也就如牛饮水，味同嚼蜡了。”
邀月仙子一声娇哼，“就你有那么多借口！说说看，你不是要隐藏身份吗？怎么又突然要点亮这七彩琉璃盏！”
男子轻轻放下茶杯，起身来到围栏旁边，望向远方那鹅卵石铺就的银河长廊，以及它连接的无双城。
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就算我不说，你以为他们就不知道我来了吗？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我琅琊王萧若风，来了！”
女子白了一眼，轻眉皱起，没好气道。
“来了就来了！还要专门说出来干嘛？”
萧若风幽幽道。
“不说出来，怎么让那无双城投鼠忌器，安分一点？”
“如果你当初不让那个皇...”
“邀月，别说了。这事已经过去，我从不后悔！”
美人无奈叹息一声，“算了，既然你不后悔，我也不好多说。如今无双城想投靠萧若瑾，这事你根本拦不住。你知道的。”
“我知道，但我至少可以让他们安分点，或者让无双城变得不再天下无双。”
美人微惊，凤眸微微诧异。
“我看你这次没带其他人来。”
“不，我的人，不是已经在楼上了吗？”
“是他们！你不去见一见？”
“还不到时候”
突然，两人眼神转向窗外，那东海之滨。
口中惊呼。
“是仙人指路！”
此刻。
东海尽头，云层汇聚，红霞漫天。
海鸟遮天蔽日，组成仙人的样子。
仙人望向望仙楼，望仙楼上望仙人。
忽而，云层消散，海天一线。
一道仙人虚影出现，手扶寸许长的白须，微微一笑，缓缓点头。
风吹过，一切了无痕，唯有那漫天的海鸟，连绵的白云，述说着刚才的故事。
美人此刻震惊不已，嘴角微张，绝色的姿容亦是有些失色。
轻柔玉指遮清唇，声音柔而似水。
“这望仙楼虽名为望仙，但我爷爷辈起，至今为止从未见过仙人。没想到，今日竟有幸一见，真是此生无憾！”
男子则是看着消散的远方，喃喃道。
“海之涯，蓬莱岛，山中人，世上仙，老师说的难道是真的？”
美人回过神，望着男子，幽幽道
“我祖上说过，仙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除非出现了有缘人。”
男子沉默道。
“你是说，他们？”
回到半刻钟前的三十三层。
两人绕过屏风，本以为会看到熟人，但入目的却是一个背着竹篓的书生。
相视一眼，满头雾水。
书生转身，望向两人，拱手有礼。
“两位少侠，你们来了？”
继而上下打量两人。
少年身穿粗布麻衣，身如玉树，剑眉入鬓，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头及肩长发被额头的蓝色丝带束缚。
最特别的是那一双红蓝双眼，左眼望之若身处万年雪峰，右眼望之若身处地火熔岩。
‘好一个卓尔不凡的少年’
再观少女。
一身白衣配白鞋，脸上无妆胜雪白。
姿容俏丽，肌肤胜雪，一头秀发被一根简单的桃花簪束缚。
双眸大而有神，若夜间明珠，轻唇微启，唇红齿白，若陌上之玉。
‘好一个绝世佳人’
两人并立，男才女貌，令人不免赞叹，好一对金童玉女。
墨千殇见书生文质彬彬，书生气扑面而来，知道此人并未心怀恶意。
上前。
“我们认识？”
“以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
墨千殇微微一愣，自旁边的桌子上扫了一眼，失笑道，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书生注意到墨千殇的动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颂道。
“北有学宫一游子，万书丛中觅知音。书中自有颜如玉，敬谢故人宣离别。”
墨千殇斟酌这句话片刻，还未开口。
李寒衣脱口而出道。
“是卿相公子谢宣”
“错，小寒衣，按照你爹的辈分，你应该叫我谢叔叔。对不对啊，雪月墨千殇！”
墨千殇愣了一下，“额，你说的对。不过还有人呢？怎么不出来见我？”
“时机未到，到时候你自会见到。”
“谢兄，叫我们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宣拿出书，坐在椅子上。
“不叫你上来，你岂不是要打起来了？这里可是无双城的地盘，也不考虑下后果。”
墨千殇尴尬的笑了一下，
“不怕，我正想试试这无双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谢宣翻开书本，无奈摇头。
“明天你就会知道的，这无双城，号称天下无双，可不是浪得虚名。今天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谢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无聊，所以出来散散心。这望仙楼是这里最高的地方，也是风景最好的地方。”
墨千殇拿起空置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口饮尽，味淡，若和风细雨，却绵远悠长。
闭上眼睛，体会酒的意境。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好酒。”
谢宣瞥了一眼。
“绕指柔，望仙楼独有的，你喜欢尽管喝，看不出师弟竟然是一个酒鬼。”
墨千殇笑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并不是我好酒，而是酒好我而已。”
两人聊天的时候，李寒衣已经走到围栏，望向整个无双城。
远处，一条七彩虹光琉璃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李寒衣凝视久久。
墨千殇走到她的旁边，
“寒衣，怎么了？”
“千殇，你看那里”
墨千殇放眼望去，一条鹅卵石铺设的堤坝散发着七彩光芒，铺设在海上，一直连到尽头。
“这条堤坝真漂亮。”
“嗯”
谢宣收起书本走到墨千殇的身边。
“那是银河长廊，白日若彩虹天桥，夜间若星斗银河。
传言是由无双城的开山祖师姬长风一剑劈出而成，那一剑，若银河倒挂，天地布满星光，惊天动地，一条长达一公里的海峡自此形成，而姬长风则入主海岛，开创了如今的无双城。
后人取海底鹅卵石筑此堤坝，而成银河长廊，乃无双城的美景之一。”
“姬长风？我记得楼下的诗上也看到他的署名。”
“他是两百年前的人物，号称人间地仙，精通剑，刀，枪，拳。那首诗是他后来所写。
听说当时不夜城还只是一个小城，有一日他登楼顶远眺东海，见一仙人指路，因而在此开宗立派！”
说道这里，谢宣突然笑道。
“其实，也有一人看到过仙人指路，你们还认识。”
两人顿时疑惑，墨千殇灵机一闪，“你是说.....”
谢宣点点头，
“没错，就是李先生。李先生百年前曾来过，也见到那个仙人，只是这事鲜为人知，我也是一次无意中听到的。李先生说，要见那人需有缘人才行，我反正是也没看到过，也许我不是那个有缘人吧。”
墨千殇望向那远方的天空，闻言心中赞叹不已。
突然，他发觉远方云雾弥漫，红霞翻滚，海中似有一海岛，不免好奇。
“寒衣，谢兄，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座岛？”
顺着墨千殇的手指，李寒衣与谢宣望去，却依旧是万里无云，天蓝风清。
“你是不是看花了眼？哪里有岛？”
“千殇，你是不是累了，所以看错了？”
墨千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结果远方那迷雾似乎消散了许多，他隐隐看到那海岛的雏形。
“不对，你们真的没看到吗？”
李寒衣与谢宣摇摇头。
看着两人一脸迷茫，他确信两人的确是没看到。
但，他真的看到了。
而且，那里，似乎有人。
双手凝聚内力，自眼前划过。
内力充斥，双眼日月化形，银月，昊日出现，死死盯着那海岛。
迷雾，逐渐消散，渐渐的，他终于看清了。
那里，的确有一座岛。
谢宣与李寒衣此刻也意识到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好奇道。
“墨千殇，怎么了？”
“千殇，你看到了什么？”
墨千殇喃喃道。
“一座岛，一个男子在钓鱼，一个老者在下棋。”
东之极，迷雾笼罩中的蓬莱仙山。
老者宛若千年枯木，坐于棋盘之前。
突然，一道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老者终于动了，微微抬头，有些诧异。
“奇怪，是什么人在看我。”
右手一挥，迷雾消散，瞬间看到了那远在万里之外的望仙楼。
看到少年眼中发出的银月昊日，老者恍然大悟。
“没想到那老家伙竟然又收了一个徒弟，有趣有趣。”
朝着少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者右手再次一挥，迷雾再次笼罩蓬莱。
垂钓的男子大声问道。
“师傅，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老者笑道。
“我看到了那老家伙的争强好胜之心。本以为我和那老家伙去后，你乃当世第一。如今看来，却未必如此。”
男子顿时有些惊讶。
“师傅，难道还有人比我还强？”
“有一人横空出世，未来他将是你的劲敌。你的境界虽高，但你经历不足，而他如今境界虽低，但他稳扎稳打，未来你们谁胜谁负，善不可知。”
男子闻言欣喜若狂。
“如此说来，吾道不孤啊！此生若难寻敌手，实在凭生最大的遗憾！”
老者笑而不语，蓬莱岛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唯有男子逐渐哼起小歌，成为这仙山的一抹天籁之音。
东海
望仙楼
当老者第一次挥手的时候，海天一线，海鸟遮天蔽日，红霞漫天。
仙人指路出现在众人眼前。
老者再次挥手，一切烟消云散。
唯有墨千殇的耳边传来一句话，“有空来蓬莱岛做客！”
当墨千殇再次凝望之时，海岛再也看不到了。
唯有那漫天的海鸟，证明风曾经吹过。
谢宣看着墨千殇，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师弟，没想到你竟是有缘人。这仙人指路师兄生平有幸看到，真是叹为观止！”
李寒衣拉着他的衣服，担忧道。
“千殇，没事吧？”
墨千殇回过神，按在她的手背，安慰道。
“没事。只是好奇那个人是谁而已。”
突然，望仙楼下传来吵闹声。
大批的江湖人士聚集在一起。
“找到墨千殇了！他在那里！”
“抓住他！将他献给落霞仙子！”
却是：仙山有仙人，仙人云中坐。一目仙凡缘，邀客蓬莱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