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濬思考了片刻,吩咐阿依道:“朱七娘那边要派人日夜保护。如果缺能打的,就让苍青安排一个暗卫过去。同时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贾周虐杀娼妓的消息在全平城散开来,最好今天禘祭结束之前就能传遍平城的市井巷陌,人尽皆知。”
阿依立刻站起身来往外走:“我这就去安排。”
拓拔濬从禘祭回府,却发现阿依并不在府里。伺候阿依的侍女阿娜尔和扎依拉说:“快到午饭的时候,广阳王府的郦小姐来把良娣接走了。”
拓拔濬倒也没太在意,只随口问道:“接去广阳王府吗?”
“这……”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奴婢不清楚。”
这下拓拔濬有点生气了,语气也冷了下来:“良娣出门,你们不跟着伺候也就罢了,怎么她去了哪里也不清楚?”
两人见高阳王有些动怒,吓得连忙跪下,为自己辩解道:“良娣出门不喜欢奴婢们跟着。而且今天郦小姐来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也没说几句话,就把良娣拉上车了……”
拓拔濬心里还是有气,但一来郦槿儿亲自上门来接,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二来这两个人是阿依从于阗带来的陪嫁侍女,他虽为王府之主,但陪嫁侍女若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他却也不好越过阿依直接处置。只得按下心火,不耐烦地朝两人挥了挥手叫她们退下。对江辅道:“备车,去广阳王府。”
江辅劝道:“殿下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又在禘祭上站了一整天,还是先去沐浴休息吧。奴才和苍青去接良娣。”
拓拔濬摇头:“不妨。”
江辅是从小就跟着拓拔濬的,深知自己这位主子虽然平时待下并不苛刻,但他决定的事却是不容违逆的。而且越是话少,态度越是坚定。明白此时多劝无益,因此虽然担心,但也只能闭了嘴,一路小跑着去找苍青备车。
好在拓拔濬刚走到府门口,阿依就回来了。拓拔濬透过没来得及关严的大门看见门外正在离开的的确是广阳王府的车马,才在心里暗暗吁了一口气。
阿依看到拓拔濬有些意外,紧走了几步上前行礼,问候道:“殿下今天回来得早。我本以为祭礼繁琐,总要到日落时分才能散。”她仔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拓拔濬一番,道:“殿下今天气色还不错,看来皇帝没有为难你?”
拓拔濬伸手扶起阿依,含笑道:“多亏你办事得力!”
“我?”
“我早上要你在禘祭结束前把贾周的恶行传遍平城,没想到刚过了未时,消息就已经传到高庙了。这一石激起千层浪,无论是王室还是臣工们都甚是愤慨。没过多久,皇帝也知道了,脸色极其难看,但众怒已起,他也不好强行压制。所以祭礼的后半程也就草草结束。这会儿应该着急回宫里处置贾周,哪有精神再来找我的麻烦?我该好好谢谢你。”
阿依腼腆地低头一笑,道:“表哥留在平城的情报网遍及大街小巷,尤其是酒肆茶楼勾栏瓦舍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打探消息容易,传播消息更容易。殿下要谢也该去谢谢表哥。”
拓拔濬撇了撇嘴,半开玩笑地说:“这些人是他培养的不错,可早些年他最穷的时候钱都是我出的。谢他?倒也不必了。”见阿依脸上笑容不减,便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搀扶,牵着她往后宅走去。
贾周垂头丧气的跪在御书房门外,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御书房里,龙案被拓拔余拍得震天响,怒骂声更是接二连三地传出来。
“他是吃错了什么药?一个阉货,跑去嫖妓?!一个不够,还叫了两个!简直是不知羞耻!”他指着窗外的手因为气愤而发抖,满脸的鄙夷和厌恶,“你问问他,他拿什么嫖?”
在御前伺候的宗爱显然也被皇帝的怒气震得不敢吱声,只一味低着头唯唯称是。
“朕都想替那两个娼妓喊冤,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偏是这么个去了势的腌臜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实在是下作之至!”
宗爱吓得跪下磕头:“那小畜生此番的确是太过荒唐,是奴才疏于管教了!皇上息怒,千万别为这个小畜生气坏了龙体。”
拓拔余随手抄起一本奏折掷了出去,啪地一声砸在柱子上落下。“如今朝野上下沸反盈天,群臣激愤,禘祭刚刚结束,要求严惩贾周的奏折就已经堆了半书案!”他怒气冲冲地拿起朱笔,翻开一本奏折就要落笔。“准奏!朕通通准奏!”
宗爱眼见皇帝青筋暴起,眸中满是杀机,手中的朱笔就要落下,慌得手脚并用爬到龙案跟前,一把抱住皇帝的手臂,求道:“皇上息怒,那小畜生此次的确该死,可他从小就在太后跟前伺候,至今已有近二十年。求皇上好歹看在太后的面上……”
“太后?”拓拔余怒极反笑,“你还好意思提太后?永宁宫里出了这样的丑事,泰宁宫那边只怕今晚都要乐得睡不着觉!太后的脸面,朕的脸面,都被你们这帮腌臜奴才丢光了!”
“是!是!都是奴才们的罪过!君辱臣死,奴才们都该死!”宗爱连连磕头,求道:“可是皇上,奴才也是为了皇上您的脸面,才求您饶了贾周啊!”见拓拔余握笔的手松了松,似被说动,连忙说道:“皇上,如今这事儿也不过是坊间传言,并没有落实啊!只要没有实证证明那两个娼妓是贾周弄死的,这事儿就不算数啊!没有实证,那就是构陷。既是构陷,谁又敢让皇上和太后丢了脸面?”
拓拔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示意宗爱继续说下去。宗爱见皇帝的态度终于缓和,心里暗暗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小畜生也知道内侍去狎妓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所以每次都是兜帽遮了脸,除了伺候他的姑娘和迎宾的朱七娘,并无他人知道。”
拓拔余嗤道:“那现在还不是闹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