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晖跟汪森回到家，天已大黑。
饺子刚刚煮好，小白菜猪肉馅儿，放一点蒜苗，味道特别好。
汪森洗完手脱鞋上炕，看着中间摆的四道菜，紧抿嘴角。
土豆炖牛肉，红烧羊肉，蒜苗炒鸡蛋，还有凉拌小白菜。
见程雪端饺子过来，忙不好意思说：
“有饺子就不用做菜了。嫂子，我们不是外人，这样太抛费了。”
程雪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没事，吃不了拿出去冻上，天冷能搁住。今儿先饺子，明儿中午吃烤肉。你晚上就住这，别回驿站了。”
“好的嫂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竟说外道话。”程雪说完给他们倒酒，“敞开了喝，喝多了就在东屋休息。清霖兄弟也别回去了。”
“嫂子还不了解我？我来之前就跟我二叔说好了，今晚不回去。”
起先肖枫还不放心李晖夫妇，后来接触几次，也就不拦大侄子了。难得碰到他看上眼的。
“多吃点。青菜都是西间种的，你县里的酒楼生意如果好，来年我们多种一些，专门给你们送咋样。”
听她这么说，肖清霖忙不迭点头。
“好啊好啊，如果嫂子能出力，那可再好不过了。两个庄子根本不够。反正种菜、卖菜不会影响我哥。”
程雪“嗯”一声把李恒叫去地上那桌。言懿忻大了在这没事，正好可以照顾他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的话匣子彻底打开。
一会儿说科考，一会儿聊北境，一会儿又唠到南疆战争……
程雪他们不喝酒，很快就吃完了。把李恬、李怀都抱去西屋，东屋彻底留给他们三个
捡桌子、刷碗，收拾妥当，言懿忻跟李恒回隔壁休息。舟车劳顿一整天，精力再好也尽显疲态，
李怀跟李恬因为家里来人，午觉都没睡，这会儿困得不行。都不用哄，俩人各自找枕头，蛄蛹几下就睡着了。
李悦放炕桌练字，程雪再旁看医书。手里这本又快看完了。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年后去县里之前，她能全部记下来。
程雪看了半个时辰催促李悦休息，自己则去东屋查看战况。
最小的肖清霖已经趴窝了。汪森虽然还能坚挺，但也哭的稀里哗啦，拉着李晖说着自己的难处。
唯有李晖，众人皆醉他独醒，状态很好。
“收吗？”程雪小声问。
李晖冲她勾勾手指，等人到跟前，说：
“我饿了，弄点东西呗。”
吃着饭还饿？程雪真是开了眼。
去外屋给他热饺子，等端盘子进屋时，俩人全都趴窝睡觉，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南北窗户支上，穿堂风“清扫战场”。
屋里味道没那么熏人了。李晖一连塞了五个饺子，慢慢咀嚼。
“这么饿？你们不是一直吃饭吗？”
李晖又吃两个，这才腾出功夫解释：
“喝了酒就吃不下了，等醒酒了自然就饿。我买的东西你看见没？那个凝露老板极力推荐，你喜欢不？”
“桂花味那个？味道挺好的，不便宜吧。”
“便宜。”
李晖说完，三两下解决饺子，然后把窗户全关上。
“南边打仗，北边又局势紧张，买东西的不多，所以价格很低。我买的那些糕点也是，汪森说往常买那些得需要四五百文钱，今儿才花了二百多。潘永章跟汪家的回礼咋样？”
“中规中矩。潘大人给的都是纸笔，你们能用上。他媳妇给李怀做了身衣服，又给几个孩子绣了荷包，里面放了五文钱。”
李晖听了颔首，下地把盘子刷干净。见她要回西屋睡觉，“哎”一声叫住——
“咋了？”
“如果明儿早上汪森提及要科考，你记得劝劝他”
啊？
疯了？
好好的衙差不干了？
李晖看出她的惊愕，把汪森刚才说得遭遇，详细讲了一遍。
原来汪森根本就不是平阳县人，他老家在辽东以西一个名叫“涡骡果村”的地方。家境还算不错，八岁开始念书，十七岁“征战”科考，但两次都未成功。
后来家里实在没钱，就放弃了。他孤身一人去县里找活儿，在镖行帮人家写写算算，顺便跟走镖的师傅学了几招功夫。
刚巧那年县衙招衙役，他因为能识文断字被录取了。
能吃上半份皇粮，是老百姓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可如今想要放弃……肯定不行。
“成，明天如果他提及，我就劝他打消念头。”
“倒也不必狠劝，万一人家不喜欢呢？劝劝就行，尽力而为。你……昨天睡得好不？”
呃……
“挺好的。”程雪撒谎。
李晖悻悻“啊”了一声，又说：
“回去睡吧，我烧点柴，省的后半夜冷。”
程雪逃一般的回屋，脸还燥得慌。难道他昨天也没睡好？
不行，不能想了，不然又该做梦了。
想想汪森，想想怎么劝他打消科考念头。心里一番暗示，把李晖暂时抛之脑后。
经过这段时间的当家做主，她深深明白“一文钱憋倒英雄汉”是个什么心情。如果当时不是李晖及时把钱交出来，她都不知道后续日子该怎么过。
说实话，他们的穿越跟网文里的穿越相比，要幸福得多。不缺吃、不少穿。可他们的穿越又比网文里的难，因为很多能赚钱的活计，根本就是扯淡。
做豆腐，凉燕有。种土豆，凉燕也有。卖做菜方子，酒楼根本不搭理你，上哪儿卖去。
越想越跑题，越想脑子越混沌，最后直接睡着了。
转天醒来，程雪打定主意好好劝解。可直到吃完早饭人家也没提，她想的所有的理由，全都胎死腹中！
眼瞅着李晖要带他们俩出去转悠，程雪“哎”一声叫住——
“记得告诉表弟，中午回来吃饭。”
林场每次休息，于昭都是初四晚上走，初六直接就去林场上工。
李晖应下离开，程雪看着关上的院门，轻叹口气。
如果预料的没错，昨天他叮嘱的事情八成是要黄了。
把肉切好、腌上，将上次剩的孜然、胡椒等物，用碾子碾碎，留着蘸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