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雷村,龙涎口外,残照欲收,暝色昏黄,寒凉天色压云浓,更添晦暗不祥。
皎白玉像之前,梦虬孙也不知呆望了多少时刻,眼光片刻不离玉像。
蓦地一把质询发自耳后——
“怎样了?”原来欲星移,雪山银燕,万雪夜、冽风涛等人俱皆汇集在此交换情报。
“没有,只是……”梦虬孙挠了挠脸颊,犹豫少时似在措辞,“我一直感觉这个石像怪怪的。”
“怎样的怪法?”欲星移又问。
“不知道,就是怪怪的。”梦虬孙张了张口,却是不知如何描述这种超乎形上的微妙感受。
“喝!”双眼神光一闪而过,封鳞非冕陡发一掌六成功,声势浩大,直攻梦虬孙。
猛听得背后风声,直觉警铃大作的梦虬孙闪身急避,既惊且怒:“你……”
“欲星移,你在做什么!”一旁的雪山银燕同样惊疑不定……莫非鳞族师相亦遭地门洗脑。
求生本能激发族群潜力,天涯乞子额上龙角微弱发亮,血脉共鸣下,锦烟霞之石封同生感应,浮露几处浅薄皲纹。
觑得此景,停步不前的欲星移五指一握,挥了挥拳:“有机会,但……还不够。”
“看到鬼!”梦虬孙骂了一声,“你是在起肖喔!”
“锦烟霞可能还有救。”欲星移做出诊断。
“你讲什么!”
梦虬孙身形一震。
“石像里面有一股尚未被激化的力量,”欲星移道,“虽然这样讲很武断,但从你与石像的感应,我大概能推断是何种的力量。”
“莫非是……”梦虬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角,“龙?”
“这只是推测,但只有这样还不够。”欲星移心下暗叹。
“还欠什么?”雪山银燕急问。
“也许是……”欲星移眸光幽深看不出真实情绪,“一点刺激。”
话音未落,小七突然跑来报讯:“不好了,巫女她……”说着话音一顿,看到欲星移的小七面色狐疑,“你是什么时候回来金雷村的?”
浑不在意臭墨鱼神出鬼没之形迹的梦虬孙反倒更关心常欣情况。
“常欣怎样了?”
“巫女不见了!”小七焦急道。
“怎样不见的?”万雪夜忙问。
“不知道,她只留下这封信。”小七递上一张信纸。
信上写着——我知晓救出俏如来的方法了,别为我担心。
读完,雪山银燕大感迷惑:“救出大哥的方法,她怎会有这种方法?”
“太莽撞了!”梦虬孙为之气结,“为什么不先跟我们商量。”
心思细腻更显冷静的万雪夜最快反应过来:“我去找常欣。”
冽风涛举手附议:“我也帮忙。”
“通知玄狐帮忙吧。”欲星移提醒道。
“找他?哼!”神色别扭的梦虬孙到底明白轻重缓急,暂放心头成见,“知道啦,那我去龙涎口……”话未说完,即遭打断——
“你守在这。”欲星移嘱咐说。
“啊?”梦虬孙不解。
“你与玄狐才吵过了,如果玄狐没离开,你去了,没好处。”欲星移话意中肯。
雪山银燕挺膺担责:“我去吧。”
话虽如此,听闻常欣失踪消息的梦虬孙到底坐不住,拔足就待离开:“那我也帮忙去找。”
“都说了,守在此地。”
挪步挡住堂弟去向,欲星移凝视梦虬孙,一字一顿道。
“这种时刻,不许任何变数。”
“哼!”只道对方意指龙涎口安危的梦虬孙冷哼一句,不再反驳做声。
环顾一眼,欲星移这才点头吩咐下去:“各自行动。”散开众人纷纷到处寻找常欣,独独留下心绪不宁的梦虬孙枯守锦烟霞雕像。
来回踱步更显心焦欲焚,蓦地一阵心血来潮,梦虬孙眼前陡然光亮。
光亮从左边透来,但朦朦胧胧地不似天光,更近星光熹微,发自锦烟霞所化玉像。
玄奇之变登令梦虬孙惊异不已。
疑问未停,更感心惊肉跳,梦虬孙气血暴窜,自发搬运周天,体内脏腑如遭重压。
“怎会……”
筋脉内息奔腾如流不能自已,痛苦不堪的梦虬孙踉跄跪倒,头顶龙角莹然生光透体明。
无形气机恰恰勾连面前玉像,为之牵动勃发。
两下宝光交相辉映,隐隐欲动的玉像唇吐女声渺渺,凄婉如诉——
“常欣……”
简单二字发出,震动趋烈,加剧龙之力共鸣。
“啊!”
修行岁月有差更遭强行共鸣借力,痛呼声中,梦虬孙到底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气行极巅终得功成的白练飞踪立时破封而出。
“常欣!”
来不及顾念后辈情况的锦烟霞但感心头绞痛,尖啸一声,身形如箭投射密林,转眼不见……
树木高直,枝叶繁茂,遮挡月光,林中一片昏暗。
无声的寂静中,轻纱一般的薄雾若有还无,为凋零染红的无瑕白花披上一层凄然外衣。
将身法展至越限,急急赶到的锦烟霞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退开!”
娇喝声中,白练似的雪发飞卷,便从玄狐怀中抢走常欣。此时的她几被恶徒折磨得不成人形。
破烂褴褛的宫装下,玉藕般皎白的手掌探出按上常欣背后要穴,锦烟霞尽豁元功,倾注半身血气。
“支持住!你是巫女,我们血气相通,我能救你,你支持住!”白练飞踪反复申饬欲唤常欣意识。
少时,常欣总算悠悠醒转。
“啊。”
“常欣!”玄狐精神一振。
“玄……狐。”常欣喃喃道。
“欣儿,欣儿你醒了。”一旁的村长见状,悬着的心放松了些。
“阿公,清伯,小七,还有……大家……”勉力张眼环顾,气血两虚的常欣嘴唇发白,声轻已极。
“常欣,撑住。”锦烟霞说,奈何方才复生功体不全,终感力不从心,“可恶,我……”
听到这话,常欣眼眸几不可察的亮了亮,吃力开口:“锦烟霞,你……恢复了。”
“别讲话,可恶……可恶!我……”力竭气尽,渐渐不支的白练飞踪,强自提元赞功更累反噬加深原本伤情,不由口吐丹红。
“锦烟霞!”万雪夜看得不忍。
当下事态,强行输灌真气,只怕两人俱殁。
“我一定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我能!”锦烟霞咬牙坚持。
“撑住,我去找修儒!”雪山银燕转身就走请医出诊。
“常欣。”玄狐又唤了一声。
“玄狐,你终于肯……跟我讲话了……我不应该不顾虑你的感受,就叫你去救俏如来。”
此时的常欣脸色复又从红转白,身形摇摇欲坠,断断续续地道。
“我,我只是……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不管是俏如来还是……你……”
“你想见俏如来。”玄狐承诺,“我答应你。”
“别……”
常欣抬了抬手想要劝阻。
不答的玄狐嘱托一声,便即转身背离,赶赴地门:“为她撑住。”
徒留原地的锦烟霞继续施功,但到底独木难支。
看穿白练飞踪虚实的万雪夜眉头一皱,已感不对:“她功体还未恢复。”
“我不会放弃!我绝不会放弃!啊哈!”又是一声尖啸,白练飞踪再度榨取体内龙息。
“快住手,你这样会赔上自己。”万雪夜急切劝阻。
“大家,对……不住了。”常欣凄然一笑,终归撑不住沉重眼皮便待闭目就死。
“常欣,睁开眼!”又是一声唤,绵密泊然的内力俨似春风化雨滋润干涸丹田。
“欲星移。”识得来人的冽风涛喜出望外。
原是欲星移及时赶到伸出援手,掌抵白练飞踪背心汇流助力。
“别放弃!活下去!”
鳞族之气,长久受到海境浸沐洗涤,本就对一般人有着相当疗效,何况封鳞非冕更是份属鲛人一脉。
“哈!真不知是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隐在暗处观察后续发展的凰后见状嗤笑一声,转身欲离。
回眸顾盼间瞥得同门形貌的她玩味道:“对了,老二你怎会在此?”
“明知故问。”
冷硬答罢,御兵韬又看了看林中景象,终归暗自摇头离去。
“哈!”凝视着言不由衷之背影的凰后轻笑一声,传音道,“看在同门份上,送你一桩消息,荻花题叶回来了,想想怎么向他解释罢。”
不语的御兵韬只是加紧脚步赶路……
话说回头,不知过了多久。
长久的苦撑,直到气空力尽的那一刻仍是不愿放手,只为了一点渺茫的生机,甚至不惜赔上一命。
命悬一线,终至,一线命断!
欲星移、锦烟霞只感丹田之气向上疾冲,热火攻心,旧日沉疴再难压抑,一齐涌至发作。
“啊!”
欲星移仰天呕红,震退当场。
一木既倾,锦烟霞再无回天之能,掌撤背发迸散,同遭震开。
“常欣!”
常欣身形一软就待栽倒。
就在此时,一抹清丽黑影穿林来到将人扶住。
“水化万物·月轮慈照!”指掐术印拈奇法,巧搭木鸢便车来到的忆无心提炼灵力转化,腕上缠银环旋闪蓝光幽幽,堪堪维系一线生机。
“织命针!”
脚程稍慢,从后赶到的修儒便待行医施救。
“啊,这……怎会伤成这样,怎会……快将她带至房间!”
独门针术收效甚微,修儒心下一沉,当即吩咐换场免得伤患感染……
房间内,常欣昏迷在床榻上,面沉如水的修儒全力施救,却是全无起色,众人暗自悲戚。
无能帮手的村长只能不住打气:“欣儿,撑住啊!”
这方面,头脑昏沉的梦虬孙拖着身子入内。
“梦虬孙,你……醒了。”锦烟霞分神关切一句,却是欲言又止,盖因少女现状。
后觉房内一片愁云惨淡的梦虬孙快步来到床边,看着遍体鳞伤的少女,难以置信道:“常……常欣她……”
话音未止,但闻一声针落,宣告织命失败。
“修儒!”雪山银燕失声道。
“我……我真的……没办法了……”人力不敌天意,自觉有负众望的修儒一时间泣不成声。
闻言,痛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金雷村长老泪纵横。
“欣儿,欣儿啊!”
“不……不可能!”拒绝相信噩耗的梦虬孙先是摇头,最终仍是只能选择无奈接受,旋即又是满心自责悲痛万分,“你们骗人!可恶!都是我没将你顾好,为什么……”
“常欣她……呜!”飞渊潸然掩泣。
“别……”常欣低声道。
“常欣!”连忙拭去眼角泪珠的锦烟霞强打精神,凑近了些,想要听清少女话语。
“没……事……”气如游丝的常欣断断续续地说。
“常欣,拜托你……活下去啊!”梦虬孙请求道。
“常欣!”一声冷澈自玄关传来,众人齐齐看向门外。
“玄狐!”锦烟霞心下动容。
“俏如来!”万雪夜、冽风涛暗自意外。
“大哥!”雪山银燕亦感振奋。
满身狼狈的玄狐带着风尘仆仆的俏如来疾奔而入,连夜往返只待满足少女心愿:“常欣,你看,我带他回来了,快看!”
连声相催,不愿常欣抱憾。
勉强振作精神的常欣慢慢伸起有似千钧沉重的嫩手。
“俏……如来……”
此情此景,全然陌生的俏如来尚未动作,玄狐便一把将人推至床边,倾听少女诉语。
“你……还记得我吗?”常欣轻声问。
“俏如来!”锦烟霞忍不住唤了一声,这是在请求配合。
“我……”浓鸦也似地羽睫颤了颤,俏如来俯下身去,配合少女动作任其抚上面颊,“我记得,你是常欣,我……”思绪微转,即使失去记忆,仍旧难掩修者善良本心,“什么都记得。”
在场众人心头雪亮,更添悲伤。
五指顺着白玉也似的面颊摩挲片刻,常欣听完回答也不刨根问底,倒似当真相信了一般。
不再言语的她只是自顾将手往玄狐方向伸去。
接下来是留给玄狐的光阴。
感受到少女心意的玄狐迈步上前……牢牢握住常欣纤手。
这一世,再无迟差半寸之憾,概因一只有力手掌赫然斜里插入牵定常欣腕门,挽住少女芳魂。
房内,床边,常欣身旁,三个人,三道影,迥异的风采中,象征少女情怀中最难忘的三段经历。
中间那人,金纹雪裘博冠墨发,潇洒出尘,正是荻花题叶。
“大哥!”望向眼前似能遮风挡雨的高大身影,修儒倒似找到了主心骨。
“哥…二哥!”忆无心同样情不自禁唤了一声,却是因着历史缘故慌忙改口。
“是花蝴蝶。”热爱给好朋友取绰号的龙子眼下喜形于色,“快!快救常欣!”点睛化龙再现,在场之人无不侧目。
“狄……大哥!”常欣只觉一股强劲之极的气息传到,初始力量之能何等奇妙,教人心神为之一爽,竟与死神抢命。
“嗯!”荻花题叶微微颔首,随即眉头挑起,道,“几个蟊贼也能将你害到命悬一线,常欣啊常欣,都说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怎么到了你这里却是大打折扣,我传你的功夫都练到哪里去了?”
说着,他瞥了眼玄狐,以及一双男女紧握不放的手掌,跟着目光只在两人之间游走。
“莫不是忙着谈情说爱了?”
常欣面上一红,不知该如何作答。
荻花题叶的眼光似乎含有一种强制的力量,常欣只觉有这样一种感觉: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母亲每晚在她床边唱苗疆的催眠小曲,那充满柔情的眼光,令人永不能忘。狄大哥这时的眼光就叫她想起母亲。
可是两人的眼光,有相同却又有不同。她又想起爷爷每次教训她时那种严厉的眼光,荻花题叶的眼光又叫她想起爷爷。
这既是慈爱的又是严厉的眼光,有一种令人不可抵抗的力量,常欣不知不觉如受催眠,心情慢慢地平静下去,不久就专心一致地用起功来。
说来也怪,高手轮番上阵输功续命,常欣只觉体内几股热气翻翻滚滚,难受异常,但荻花题叶甫一接手,登时逐渐宁定下来。
‘这是……麻沸散。’场中属学医的修儒嗅觉最强,窥得关窍,暗道兄长思虑周延,‘原来如此。’但见荻花题叶单掌泛红光,传功之余,左手亦在常欣周身要穴推拿抚摸。
他轻轻拉起常欣右手,自食指尖端,沿食指的拇指侧上缘,通过第一、第二掌骨之间,上入腕上拇指后两筋之间的凹陷处,轻轻推拿。
这是阳明经脉循行部位,走肩峰前缘,与诸阳经相会于柱骨的大椎穴之上,再向下入缺盆,联络肺脏。
推拿了一阵,常欣只觉微微有一股热气直透心头,再过一阵,说也奇怪,心头燥热渐减,遍体生凉,叫人醺然欲睡。
荻花题叶放开了手,叮嘱道:“也罢,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一笔勾销,我也不多追究,但此后却是不能松懈了,明日开始,日日晨起与我做早课。”
“好!”常欣应是。
“睡吧!”
说完,荻花题叶伸手摸了摸常欣脑袋,跟着扫了眼玄狐示意松手。
鬼使神差地,更似老鼠见猫一般,面对荻花题叶审视眼光,玄狐下意识松开手掌不敢逾礼。
“嗯!”顺着狄大哥手掌蹭了蹭,常欣脸色舒展,露出无限欣悦之情,沉沉睡去。
一旁的忆无心见得此景不禁投来欣羡目光。
“常欣怎样了?”到底按捺不住的玄狐连忙问道。
补上一指保证少女睡眠质量的荻花题叶听到这话,心下一动,再现影帝附身,面色沉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这一下峰回路转又叫旁者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常欣伤势太沉,人虽然救了回来,但她是否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我也没有把握。”荻花题叶说。
“如此……”类似病例修儒也不是没有听过,“也就是说常欣姐姐成了活死人。”
“啊?”面对大起大落,村长表示一时间承受不能。
“怎会?”梦虬孙、雪山银燕等人亦自失落。
“那就不要让她睡啊。”玄狐抓狂,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摇醒常欣。
“住手!”阻止他的是锦烟霞,“我们强行灌注功力,为她延续性命,已经为她带来太多痛苦,让她……好好休息吧……”
白练飞踪倒是谈不上太过失望,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常欣伤势的严重性,现在怕是最好的结果了。
话虽如此,但她仍不免抱有希望,期冀奇迹发生:“一定还有办法的对吧?”医者既能从死神手中抢回常欣性命,或能让她彻底苏醒。
荻花题叶垂下眼皮:“……没有!”
他揉了揉修儒白发聊作安慰,摊上这群人,他算是明白修儒平日里面对的是怎样的医患压力了。
这是有办法的意思,锦烟霞追问:“什么方式?”
犹豫了一下,荻花题叶欲言又止:“方法确实有,但……”
“你在权衡得失,”玄狐直觉一如既往的锐利,跟着一开口就是世俗口中的道德绑架,“你怎么可以这样,常欣是那么的信任你?”
玄狐从未见过常欣对异性露出那般信任的目光。
哪怕是对俏如来也没有。
“你明明向她承诺之后每日一起做早课,而你明明有办法竟然犹豫,你在骗她……你骗她!”
心下情绪莫名的他凝劲右手,剑指疾刺,就待给医者一个教训。
招行半路,血光横来,那是一直被众人忽视的无情葬月。
不同于二哥烈日阳光般普照天下,夺人眼目,无情葬月更近暗夜月光一样,寂静清幽,不张不扬,只将所有光彩敛于荻花题叶之下。
然而荻花题叶遭受威胁,无情葬月怎么会袖手呢?
五指如针似虎爪,死死钳住玄狐手腕不容寸进。
常欣是谁,生死如何,无情葬月不关心更不在乎,救不救的,他相信二哥的判断,但他绝不容许二哥被医闹强迫。
风吹拂发俨似书页乱翻,一步不动稳如泰山,倒似将自家性命全然交付小弟守护的荻花题叶倏地轻笑出声,带着些许愠色。
“呵!轻诺寡信如你,如今倒是要教我何谓一诺千金吗?”
旁听偌久做壁上观并不插话的欲星移闻言若有所思。
荻花题叶指的是玄狐对苗王的承诺,而志不在此的玄狐显然误会了对方的意思。
思及闯踏地门大开杀戒的举动,无从辩解的玄狐索性破罐破摔:“救人!否则,我会开杀!”世俗道德眼光何曾对无心之魔有过半点束缚,唯一的枷锁不过常欣而已。
眼下当口,玄狐目光直刺无情葬月。莫名被cue的无情葬月倒是忍不住想起过往黑历史来……以前的我也是这般无理取闹的么?
想起锋海剑夺之场面的他暗自扶额……
“风花雪月早有共识,”荻花题叶道,“不能共生,犹愿同死。”简言之,月死了,花也不会独活。
眼看着对方目光逡巡徘徊起来,荻花题叶耸了耸肩:“当然,你可以换其他对象来威胁花,但得罪死了花,你又如何保证花会出手呢?”
“总是值得一试,”玄狐说,“不成,我便带常欣找其他大夫,天下之大,总能找到名医。”
“如果你能,那又何必求我?”荻花题叶一句回敬,数日前的回旋镖终究是扎在了暗盟剑手眉心。
这是在替尊严被践踏的涛兄找回场子。
以下是彩蛋——
【假如金光这样演·金雷村篇(接自荻花题叶给出诊断之后)
喝止了玄狐动作的锦烟霞寄希望于荻花题叶,期冀道:“一定有办法唤醒她的对不对?”
“有,”荻花题叶点头,“但——需要药引。”
“什么药引?”万雪夜问。
荻花题叶话题一转,老神在在道:“传闻海境鲛人,其血肉食之能可教人长生不死。”
意有所指的话语一出,在场众人齐刷刷看向欲星移。
其中尤以玄狐的目光最甚:盯——(个_个)
看他的表情似乎随时打算上来给欲星移一剑。
头皮发麻的欲星移忍不住倒退半步,紧了紧鱼皮,顾左右而言他:“鲛人之血,针对武者内外伤确有一定疗效。”知晓在劫难逃的他正打算释出善意表示乐意供血之际,蓦地手掌一痛。
“啰嗦啊!”
荻花题叶的话意并不难懂,身为行动派的梦虬孙最是不耐欲星移的弯弯绕,踏步上前痛快一刀划破堂兄掌心,顺带振振有词碎碎念道。
“总说做人失败,难得有做鱼成功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
听到这话,欲星移只觉眼前一黑。
这是又听见梦虬孙叫道:“别浪费,快接血啊?等等——”后知后觉的他这才想起看向荻花题叶,询问医嘱,“是说得接多少血啊?”
“不多,”荻花题叶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一碗就好。”
“快拿碗来。”老村长忙招呼村民。
“不必,花这里有。”
眼看兵荒马乱之际,荻花题叶甩出一个锅大铁碗来。
无情葬月眨了眨眼,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当初他们围炉时用的火锅。
荻花题叶当时还笑称:量大管饱,主打一个食材进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