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听着朱童蒙一本正经的‘算账’，还一连说了七条，叶斯穆汗连忙打断了，他是真怕朱童蒙搞出来十七八条，那时候就更难受了。
“你就说我说的这些对不对吧！”
“对！”
叶斯穆汗倒是没有反驳。
每一条都是实打实的，虽然有很多都是现在无法兑现的，但基本都是认可的。
诸如这千里之地的行军，如何安营扎寨、布防等等这些朱童蒙倒是没有瞒着他们，有问必答，比他们草原部落的精细三五倍不止。
再例如提炼硝石，他们部族何曾有过两三千人一同熬制的？又何曾有这么大批量的制作过？这一个月的疯狂熬制都是满满的经验。
这些都是软实力，能持续为部族提升战力的。
况且，就算是没有这些好处，他们还能怎么着不成？
自从看了地雷阵、飞雷炮、燧发枪的配合后，他彻底的熄了对大明的任何不满的念头，即便是未来统一的哈萨克汗国也绝对不能对大明动手的。
朱童蒙上前拍了拍叶斯穆汗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你要这么想，你带领的这三千精锐也好，后面追上来的大队人马也好，他们又是谁的儿子、丈夫、父亲？
都是部落的子民，用他们的生命来换补偿，你们于心何忍？
现在能少死人，还解决了你们最头疼的敌人，这是好事儿。”
“您说的对！”
叶斯穆汗沉默了两息给出了回应，而后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朱童蒙看了看远处，思索了几息：“通知所有人，截杀之后立刻向两侧高地转移，避免雪崩的堤坝突然垮塌形成的山洪冲下来。”
“常佟，立刻带人占据两侧占据两侧高地，用千里镜监视两侧山地是否有人攀爬！”
“末将遵令！”
常佟回应了一声，而后快速离去。
另一边，已经冲出去三四里的巴图尔等人听着轰隆声消失了皆是拉着缰绳，战马缓缓的停了下来，所有人皆是一脸惊惧的看着雪崩的方向。
战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两道白色气雾从鼻孔喷出，见残存的继续融化。
砰……
感受这胯下战马的不安，巴图尔想从马背上下来，但因为腿软，直接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大汗！”
众亲卫大惊，立刻围了上去想要扶他起来，但都被他拒绝了，也不管地上的冰雪和泥泞，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额头的汗水在这一刻瞬间涌出，浑身酸软无力。
足足过了十余息的时间，呼吸才匀称了几分，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散布在四五里宽河谷的、如同散养牛马一样的军士：“来人，吹牛角号，集结溃散兵力！”
“扶本汗上马，随本汗再去一次隘口。”
“大汗，那边危险，搞不好还有雪崩，我们去……”
“扶本汗上马！”
巴图尔冷冷的看了一眼亲卫，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肾上腺的急速、大量分泌后的后遗症突显了，几次用力都没有站起来。
几名亲卫见状，立刻上前将巴图尔扶起拖上了战马，随即一行人再次朝着隘口而去。
沿途不少的军士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死后余生的庆幸。
足足半刻来钟的时间，一行数十人再次回到了隘口前……三里多的地方。
此刻漫天的雪花已经消失，雪崩后的场景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宽阔的河谷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高二三十米、不知道多宽树泥石雪混合而成的堤坝。
一刻钟前满是残肢断臂、破碎尸体、血肉与冰雪化成血泥的战场已经消失不见了，浓郁的血腥味、焦糊、硫磺等味道几乎不可闻，被泥土的腥气掩盖。
若不是中间已经被截断的河流里里漂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或许都没有人知道一两刻钟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大汗，河谷被堵住了！”
“我们刚刚试着爬了一下，很危险，脚下随时都可能是空的或者是尖锐的东西。”
“目测这座由雪泥石头组成的堤坝厚度至少三四里，刚好覆盖了战场，想从这里翻过去还不如从两侧山上翻过去来的方便、快速。”
“或者等个几天的时间，河水涨上来一些，将积雪给冲散，到时候可能高度只有几米高。”
“啊……啊……啊……”
巴图尔看着被堵的河谷，突然怒吼了起来。
声音经久不息，一声比一声高亢，但能听出怒吼声中的凄厉之色。
“贼老天，既然让我们打通了，为何又雪崩堵塞！”
“给我们希望又让我们失望，绝望，为什么？”
“大明占据肥沃的万里疆域，凭什么我们就要生活在这寒冷的冰雪高原，过着缺衣少食的日子！”
“为什么他们富足却还不肯放过我们？我们为自己的子民争取，我们有错吗？”
“不，我们没有错，错的是大明，他们太贪婪了”
……
“哇……”
怒吼了数息之后，巴图尔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精气神骤然衰减，身形踉踉跄跄的几步，然后被惊呼的亲卫扶住。
他猜对了敌人没有多少兵力，并且使用了最为正确的方法。
但他没有想到敌人竟然有那种埋在地上的大范围的爆炸火器，几息时间干掉了他们一万余精锐，连带着士气都被打击了一番。
然后他又再次猜对了敌人的策略，并且真的成功的打退了敌人的防守，隘口被他们占据了。
只要冲出隘口，他们就是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不受笼网之羁绊。
只要北上找到在草原的那部分兵力，即便是百万牧民被大明奴役了又如何？他们依旧能持续袭扰大明西部和北部边境。
大明火器的确是厉害，这点他承认，但他们总不能将整个边境都给埋上那种火器吧，想办法路总还是有的。
只要他们在外面不停袭扰，那伊犁河谷的百万牧民就不会彻底屈服，择机反叛。
里应外合，卫拉特四部也不是没有再复兴之日。
可这一切都被这场雪崩给毁了，堵住了他们逃出生天的路，堵住了卫拉特四部复苏之路。
他不服、不服……不服又能如何？
这一刻，巴图尔的道心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