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恩公？”
史尚和李百胜都是愣了一下。
这样的大人物，什么时候有了恩公？
就算有恩公，也应该是体制内的其他大佬吧，怎么会在这个乱糟糟的施工现场？
二人正疑惑呢，却见老者径直走向了张凡，笑容满面地道：“张凡，我正要去隔壁酒店呢，刚在车里看到你在这儿……怎么，还有事要处理？”
张凡站了起来，道：“也没什么大事，公司承包了这个场馆，要做个活动，我来看看装修的进度。”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崔庆丰。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精明得很。
看到地上散落的封条，还有公务车上的单位名字，崔庆丰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回过头去，对史尚道：“你是副局？”
史尚连连点头，道：“是、是。”
“你跟小李来干什么的？”崔庆丰的语气不太高兴。
史尚刚看到崔老和张凡有说有笑，心中也是叫苦不迭：难道，张凡就是崔老的恩公？真是见鬼，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倒霉的差事啊。
崔庆丰这个名字，东海市的官场中，几乎没人不知道。
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影响力极大。
崔庆丰是东海人，年轻时从东海市基层做起，一步一个脚印，一直混到了京城内阁
即便他现在退休了，仍旧是智库的重要成员，时常给权力中心出谋划策。
在东海市中，不少关键位置上的人物，都是崔庆丰曾经带出来的。
就连现任知府，都是崔庆丰的学生。
毫不夸张地说，崔庆丰说话，比知府还好使。
只要他愿意，可以直接对话中央内阁。
这样的泰山级人物，确实退休了，确实无官一身轻，可谁把他当普通老头子，谁敢不给他面子？
史尚被崔庆丰这么一问，腿都有点发软了……
崔庆丰见状，亲切地拍了拍史尚的肩膀，道，“问你话呢，这么紧张作甚？我就是一个退休群众，又不是你的领导。”
史尚脸色比苦瓜还难看，支支吾吾地道：“我跟李秘书来、来执行公务的。”
崔庆丰道：“执行公务何须紧张？都是为人民服务，大大方方的就好。”
“呃，崔老说的是，为人民服务，坦坦荡荡。”史尚赶紧转移话题，道，“小子也不是紧张，只是难得见到崔老，有点太激动了。崔老精气神这么好，崔老若是有空，可以来我局里逛逛……”
崔庆丰刨根问题：“说起来，你跟小李执行什么公务，怎么还受伤了？”
史尚脸皮一颤，不敢回答。
他总不能说，自己连手续都没有，就要强行查封人家的场地，结果被打了吧？
听说崔老十分严厉，铁面无私。
滥用职权，违规执法，可不是小事。
若是崔老向上边汇报，史尚和李百胜的乌纱帽恐怕没了。
就算张凡也因为打人被抓了，那也不赚啊……
崔庆丰眉头一皱，又问李百胜道：“小李，他不说，你说。”
李百胜到底是区长的助手，性子圆滑了许多，当即抹了一把眼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群众恶意举报，我来核实一下。只是没想到……”
崔庆丰道：“没想到什么？”
李百胜一脸迟疑，道：“要不算了吧，这事毕竟关系到了崔老的恩公。”
崔庆丰呵斥道：“哪这么多废话，问你什么你就说。就算张凡是我的恩公，只要他做了错事，我也给你们个交代。”
李百胜这才无奈地道：“就是张凡动的手，其他同志都能作证。”
姚达闻言，气得脸都红了，大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明明是你们要强行贴封条！你要查封场地，却不出示手续，完全是违规执法，难道我们要任凭你们封？”
“什么封条？什么查封？我和史局长只接到举报，来核查一下情况，核查，懂吗？可是你们完全不配合，一言不合就动手！”李百胜义愤填膺地道，好像真是个受害者。
反正在崔庆丰面前，死都不能承认违规执法的事实。
无手续就来查封人家，这是重大错误。
但核查就没问题了——群众举报，本官来看看，难道不应该？看看而已，没有任何问题！
张凡走上前来，拍手称赞道：“刚才还说你不要脸，现在你把不要脸高度又刷新了一下。”
李百胜怒冲冲地道：“我和史局长只是想来核查一下，举报是否属实，又没难为你。可你蛮横无理，一言不合就伤人，你现在还恶人先告状了？”
张凡指着地上的封条，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呵，是你自己带来的，为了诬陷我和史局长！”李百胜一点都不脸红。
他早就观察过附近，没有任何监控能拍到这里，就算有，也被几辆公务车挡住了。
违规执法这事，死不承认就行，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我他妈，太不要脸了。”姚达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李百胜又故意说道：“张凡，别以为你认识崔老，就能为所欲为，就能诬陷好人了。崔老严铁面无私，绝不会成为你的保护伞！”
这话一说出来，等于提前给崔庆丰扣了顶帽子，避免崔庆丰真的偏袒张凡。
张凡却是戏谑地笑了笑，道：“李秘书，对群众说谎，可是不对的啊。”
李百胜昂首道：“我坐得正行的端，既然你诬陷我违规执法，那就拿出证据！你仔细找找，附近有没有监控拍下来，没监控什么都不算。”
可他话没说完，就觉得面前一道残影闪来。
啪！
张凡的手掌，狠狠扇在了李百胜的脑壳上：“没证据、没监控是吧？”
“你、你……”
李百胜觉得脑袋都快炸了，脑壳里撕裂般的疼。
啪！
张凡又扇了一巴掌下来。
由于李百胜的脸刚被打烂了太恶心，只能打脑袋了。
两巴掌下来，李百胜当场头晕目眩，倒在地上疯狂翻滚、扭动。
他也不知道是颅骨裂了，还是脑浆崩了，那种痛苦，让他近乎癫狂，发出杀猪一样的吼叫。
姚达心中暗爽，却又十分担心，道：“张凡，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
张凡一脸茫然，道：“你说什么？我打人了吗？有监控吗？”
姚达连连摇头：“没有。”
张凡道：“这不就对了，李秘书啊，我可没打你啊，监控没拍到，不算。”
李百胜听到这话，终于狂喷一大口血，彻底昏死了过去。
史尚都傻眼了，吓得双腿打颤，哭着对崔庆丰道：“崔老，救命啊，您亏帮我劝劝张凡，不要打我，呜呜，我只是个跑腿的，本无意找张凡的麻烦啊。”
崔庆丰正色道：“那你说，你和小李到底来这儿干什么的？你如实说，我会保你。”
史尚心中挣扎了一下，自责地道：“崔老，李秘书一早来找我，让我带人查封霜霜游戏的场地。你也知道，他是宋区长的人，我不能不给面子……”
“好了不要说了，我懂了。”崔庆丰的脸色很难看。
昨天他的命刚被张凡救了，他还十分喜欢张凡，结果第二天就遇到这种事，让他十分生气。
要是霜霜游戏的施工真的有问题，那就罢了，可无中生有的事，竟也能成为查封理由？
史尚苦着脸，道：“崔老，李秘书已经联系过宋区长了，待会儿宋区长来了，肯定会迁怒于我，您可要保我啊。”
“你认错态度好，我自会向上级申请，对你从轻发落。”崔庆丰道。
正说着，几辆警车停了下来。
一队装备精良的特警，迅速封锁了大门。
紧接着，两个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了。
其中一个，正是宁吴区的区长，宋向真。
另一个，则是警局的领导。
可惜李百胜昏死了，不然一定会十分激动：区长真的调了特警过来，太有牌面了。
宋向真下车后，一脸阴翳，拿着个话筒大吼道：“罪犯张凡，立刻束手就擒，否则后果自负！”
声音很大，气势十足，十分骇人。
张凡哈哈大笑，虽然没用话筒，声音却中气十足，好似直接在宋向真的耳朵里响起的：“宋区长，你可把话说清楚了，我怎么就成罪犯了？”
宋向真朝里面张望着，继续大喊道：“放肆，你妨碍公务，袭击公职人员，何等重罪？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被击毙，就……”
他向里面看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了喊话，一脸惊疑：崔庆丰怎么在这里？
愣了一下后，宋向真就重新喊道：“崔老，你快离开这里，免得被罪犯当成人质！”
崔庆丰脸都快绿了，气恼地道：“宋向真，你好大的胆子！”
宋向真迟疑道：“崔老，您是？”
崔庆丰骂道：“我退休这些年，只见东海市欣欣向荣，却没想到领导层里有你这种蛀虫！”
宋向真吓了一跳，道：“崔老，我没太懂您的意思。”
“你滥用职权，让史尚来查封这里就算了，竟然还调了特警来？张凡是什么人，值得这种待遇？”崔庆丰质问道。
宋向真有些心慌，道：“崔老，您和张凡……认识？”
“就算我不认识他，我也不能眼看你为所欲为！史尚的行动，没有任何手续。这才多长时间，你就动用了警局的力量，这又合法合规吗？”崔庆丰厉声道。
宋向真脸皮一抽，说不出话来。
那边的警局领导更是脸色大变，当场对特警们道：“收队！”
然后，他诚惶诚恐地道：“哎哟，崔老，这么点小事，怎么惊动了您老人家啊。”
崔庆丰没好气地道：“小事？宋向真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对得起身上的这身衣服吗？”
“我……”中年男人默默低头。
崔庆丰严肃地道：“我已经退休了，没资格管这些，但今天发生的事，我会如实上报。你仔细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
中年男人苦着脸，然后心一横，道：“崔老，我这就去司法部门，承认错误，还有举报宋区长……”
说完也直接不理宋向真了，带着弟兄们撤退了。
混到这个位置，他也是个人精了。
之前他要巴结宋向真，是因为宋向真地位高，而且即将升职，很可能成为东海市一把手。
可现在……看崔庆丰的脸色，八成是要把宋向真的官服扒了。
既然如此，谁还跟宋向真混？不如先考虑考虑自己。
“呼呼……”
宋向真一个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话筒，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甚至以为是在做梦。
昨晚，他听说儿子被张凡打伤了，就打算报复一下张凡。
他根本没多想，认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以他的地位，有无数方法拿捏张凡。
可结果呢，张凡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是宋向真自己要完了。
他很清楚，东海市这么多人敬他畏他，只是因为这身官服。
若是失去了区长的身份，他连个屁都不是。
宋向真发呆了几秒，竟是突然挤出眼泪，冲崔庆丰道：“崔老，我和张凡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您可千万不要上报啊。我要是知道他跟你认识，打死我也不敢……”
崔庆丰恒冷哼一声，打断道：“你还以为，我是在袒护张凡？你不反思一下，自己做的事多过分！把张凡换成任何人，我都要严惩你！”
宋向真摆出一副忏悔的样子，道：“崔老，我也是一时糊涂啊，您给我个改过的机会吧。宁吴区的发展，也离不开我啊。”
崔庆丰理都没理他。
宋向真抽了自己一嘴巴，然后看向张凡，道：“张凡同志，你帮我劝劝崔老吧。我们之间只是一点小摩擦，何至于此啊……这样，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补偿……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对了，你的公司是做游戏的吧？我可以给你政策上的支持……”
崔庆丰更加恼火，道：“给他支持？行啊宋向真，当着我的面都敢犯错？”
宋向真脸色一变，吓得扑通跪了下来，道：“崔老，我为东海市操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张凡同志，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