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黎明终于艰难地撕破了浓重的夜幕,微弱的晨光混杂着依旧淅淅沥沥的雨丝,透过窗纸,在静室内投下清冷而模糊的光晕。
黑牙瘫坐在地,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魁梧的身躯因极度的震惊与信息冲击而微微颤抖,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那“鼍神师尊”的真相震出了窍。
苏凌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深邃的目光落在黑牙身上,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只是带着一种理解般的沉默。
他缓步上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黑牙的肩膀。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雨声渐渐清晰,鸟鸣也愈发清脆。黑牙胸膛的剧烈起伏慢慢平复,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焦点,虽然那焦点深处依旧残留着惊涛骇浪后的余悸。
他深吸了几口气,潮湿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用手撑地,有些踉跄地重新站了起来,坐回椅中,双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仿佛要将那层无形的震撼抹去。
苏凌见他稍稍缓过神,这才开口,声音平和如初:“怎样?听闻自己敬畏了十年、感激了十年的师尊,并非人族,而是一位......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鼍神,心中......可是难以接受?”
黑牙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脸上的疤痕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深刻。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透出一股异样的坚定。“不......苏大人,我不是难以接受。”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苏凌,那眼神复杂,有未散尽的惊骇,但更多的是一种经过剧烈冲击后沉淀下来的清明与执拗。“我是震惊!莫说是我,换作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骤然听闻如此匪夷所思、颠覆常伦的真相,恐怕......都会如我一般,甚至比我更加失态。”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继续道,语气越来越肯定。
“可是,不管师尊他究竟是什么......是人,是精怪,甚至是......是神只,那又如何?”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这十年,他对我的严苛酷烈,是真的;他传授我安身立命的本事,是真的;他在我昏死潭中时将我捞出,也是真的!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黑牙!他于我,恩同再造!这份恩情,没有任何掺假!”
黑牙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黑牙,绝不会因为师尊的真身并非人族而感到丝毫丢脸,更不会因此就不认他这个师尊!无论他是何模样,来自何方,只要他认我这个弟子,我黑牙,便永远认他是我的师尊!这一点,至死不变!”
苏凌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一丝复杂的感慨。
他缓缓颔首,轻叹一声道:“你能有此心,不忘根本,确是难得。想必......鼍神他若知晓,也会深感欣慰。”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望向了冥冥中的某处,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
“这纷扰乱世,人心鬼蜮,多少衣冠楚楚之辈,行事之残忍凉薄,怕是......还不及一些秉持本心的精怪呢。”
言罢,苏凌抬头,望向窗外。
雨势未停,但天色已明显放亮,灰白色的天光驱散了最后的黑暗。
他长舒了一口气,那气息中似乎带着一整夜倾谈后的疲惫,也带着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未曾想,这一番长谈,竟已过去一整夜。”苏凌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却隐约透出一丝深意。
“天,快亮了。时辰......已然不多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黑牙身上,变得锐利而专注。
“黑牙,你在地底十年的前因后果,苏某大抵已明了。那么,你出来之后呢?离开那荒殿深潭,重见天日,你又经历了什么?是如何与孔鹤臣重逢,又是如何......成为他手中那把刀的?”
苏凌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追问道:“这后面的故事,你需抓紧些,讲与我听了。”
黑牙迎着苏凌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粗声道:“是,苏大人。”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敲打在屋檐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声响,仿佛在为这漫长一夜的揭秘,奏响最后的尾音,也为一段新的、关乎杀戮与阴谋的往事,拉开序幕。
黑牙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夜孔府书房的压抑气息再次吸入肺中,粗粝的嗓音带着回忆的滞涩,缓缓开口
“那日......我从那荒殿密道出来,重见天日时,已是黄昏。十年地底生涯,乍见外界光线,刺得眼睛生疼。”
他描述着当时的不适与内心的激荡。
“但我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孔大人!十年之约已到,我......回来了!”
他看向苏凌,眼神复杂道:“当夜,我便依着十年前模糊的记忆,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孔府。孔府守卫森严,但对我而言,形同虚设。”
“我很轻易地便找到了十年前那间......我跪地哀求他教我出路的那间书房。”
“我推开那扇熟悉的、带着檀木香气的房门时,孔大人......他正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花梨木书案前,似乎在欣赏墙上挂着的一幅墨宝。书房里烛火通明,熏香袅袅,一切都和十年前那般雅致,甚至......更加奢华了几分。”
他仔细回忆着,向苏凌描述阔别十年后孔鹤臣的模样。
“听到开门声,孔大人缓缓转过身来。十年光阴......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黑牙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看起来......并不显老,面色红润,反而比十年前略微发福了些,脸颊丰腴,下颌的线条都圆润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锦缎常服,袍袖和衣襟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在烛光下隐隐泛着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顶同样质地的软脚襆头,整个人透着一股养尊处优、位高权重的雍容气度。”
“只是......他转过身看到我的一瞬间,那双总是显得温和深邃的眼睛里,露出的神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黑牙的神情带着不解道:“他......他显得极其吃惊!甚至可以说是......惊骇!手里的一个白玉把件都差点脱手掉落。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鬼魂!”
“他嘴唇哆嗦了几下,才用一种......一种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带着点惊恐的语气,失声叫道,‘是......是你?!你......你怎么可能......你还活着?!不不.....你怎么回来了?’”
黑牙强调道:“苏大人,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一丝一毫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纯粹的、仿佛见了鬼一样的震惊和意外!就好像......他压根就没指望我还能活着出现在他面前!”
苏凌静静地听着,指尖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他心中暗自冷笑,果然如此......这孔鹤臣,当初将黑牙这烫手山芋引向那地底鼍神,恐怕存的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
运气好,黑牙真能学成归来,成为他手中一把利器;运气不好,黑牙死在那性情古怪、本体非人的鼍神手中,也正好替他彻底抹去了一个可能引来麻烦。
看孔鹤臣这反应,怕是笃定了黑牙早已成了鼍神的口中餐、腹中食了吧?所以见到黑牙‘死而复生’,才会如此惊骇失态。
不过,苏凌并未将这冷酷的猜测说出口,面对黑牙困惑的目光,他只是淡淡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示意黑牙继续。
黑牙继续道:“我当时......虽然觉得孔大人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一心想着报仇,也顾不上细想。我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孔大人!十年之期已到!我幸不辱命,学成归来!求孔大人......求孔大人助我,查清当年灭门惨案的元凶,我要为爹娘、为阿姐报仇雪恨!’”
“然而,我得到的回应却是一盆冷水。”黑牙神情一暗道。
“孔大人听完我的话,并没有立刻答应。他缓缓坐回那张铺着锦垫的太师椅上,沉默了许久许久,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那白玉把件,眉头紧锁,还不住地摇头叹息。那样子......就好像我提出了一个让他极其为难、甚至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请求。”
“我当时心急如焚,见他久不言语,心中焦急,再次叩首恳求,‘孔大人!无需您亲自出手,只需您动用关系,帮我查个大概方向,指明仇家是谁!后面寻找证据、杀人报仇的事,全由我一人承担!绝不敢连累大人!’”
“可孔大人......”黑牙的脸上浮现出当时的憋闷与不解,“他却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摆了摆手,语气敷衍地顾左右而言他,‘小友,你刚刚回来,十年地底苦修,定然辛苦万分。不如......先在府中好好歇息几日,调养身体。报仇之事......事关重大,牵扯甚广,需从长计议,容后再谈,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我听了这话,积压了十年的怒火和委屈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黑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夜晚。
“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直视着孔鹤臣,声音都变了调,我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等?还要我等?!孔大人!我等了十年!整整十年!在地底下像畜生一样苦苦煎熬,为的就是今天!如今我出来了,我足够强了!您却让我等?我如何还能等得下去?!’”
“我逼近一步,语气也变得尖锐而充满质疑,我说,“您是不是怕了?怕我报仇会牵连到您?怕您这顶来之不易的乌纱帽不保?还是怕......怕我的仇人来头太大,势力太强,您根本惹不起?!”
”可是面对我接连不断的质问,孔大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依旧沉默不语。”
“这无声的回避,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和绝望!我见状,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我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嘶声朝他道,‘好!既然您怕了!退缩了!那我......就不劳您大驾了!我自己去查!我自己去杀!’”
“我当时顾不得一切,觉得这京都所有人都可疑,都该杀!我甚至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和决绝。我朝孔大人吼道,‘从明天起!我会用我的方式,让血和杀戮......充斥整个京都龙台!我要把当年的仇人,一个个揪出来,一个个送下地狱!我倒要看看,这大晋的京城,还能不能有片刻安宁!’”
“我死死盯着孔鹤臣,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说,‘我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后果,所有的罪孽,都由我黑牙一力承担!与您这位高高在上、圣人苗裔的孔大鸿胪......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这番话,我心灰意冷,猛地转身,大步朝着书房门口走去,准备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扉的那一刻——”
“身后,传来了孔大人低沉而带着某种复杂意味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瞬间抽走了书房内所有的空气。”
“他说,‘站住。’”
“孔鹤臣自然会挽留你的.......”苏凌一脸不出意料的,冷笑道。
“我当时在气头上,一心只想离开,哪里肯听他那句‘站住’?我脚步没停,手已经搭上了冰凉的门闩。”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孔大人......他竟然从太师椅上猛地站了起来,几步就冲到了我身后,一把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胳膊!”
黑牙的语气复杂,带着一丝无奈。
“他毕竟......是我的恩公,十年前若没有他救我,为我引路,我早已曝尸荒野。我......我不能对他动粗。只得被他硬生生地拽了回去,强按着坐在了刚才那张椅子上。我梗着脖子,胸口剧烈起伏,一句话也不想说。”
“过了好一阵子,”黑牙继续道,语气稍稍平缓,“等我胸中的恶气稍微顺了一些,孔大人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再像起初那样惊惶,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甚至带着一种沉重的忧虑。”
“孔大人先是叹了口气,说道,‘小友,你且稍安勿躁。你的心情,老夫岂能不知?血海深仇,日夜煎熬,老夫感同身受。’”
苏凌冷笑一声道:“文人肉舌,足以杀人,苏某算是领教了!”
黑牙顿了顿,神情有些尴尬,半晌方又开口。
“他话锋一转说,‘可正因如此,才更不能鲁莽行事啊!十年光阴,物是人非,许多当年的线索、人证,早已断了、散了、甚至没了!你如今满腔怒火冲将出去,如同无头苍蝇,非但报不了仇,反而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元凶有了防备,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届时,非但仇报不成,连你自己都可能搭进去,你让你九泉之下的父母阿姐,如何瞑目?此乃其一。’”
“接着,孔大人的语气更加凝重,他说,‘其二,这十年来,朝堂时局已然天翻地覆,与十年前大不相同了!如今......是萧元彻萧丞相专权跋扈,架空天子,党羽遍布朝野!你的家仇,据老夫所知,与这萧元彻及其党羽脱不开干系!’”
提到“萧元彻”这个名字,黑牙的牙齿不自觉地咬紧,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
“萧元彻?呵呵......这手泼脏水的功夫,果真纯熟!”苏凌再次嘲讽道。
黑牙一愣,觉得苏凌的话有失偏颇,他认为苏凌是萧元彻的人,自然向着萧元彻。
黑牙沉默一阵,这才又勉强开口道:“
孔大人当时指着窗外,仿佛能指向那权势熏天的丞相府,他说,‘萧元彻如今势大滔天,手握重兵,爪牙密布,连天子都......都难以制衡!你单枪匹马,纵然学了一身本事,要去撼动这棵参天大树,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啊!小友!’”
苏凌听得真切,但他知道,如今的黑牙自然听不进自己的话,他若是此时替萧元彻辩解,怕是只会起反作用,因此,苏凌并未开口。
“孔大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这书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他说,‘其三,便是老夫如今的处境。面对萧元彻一党的咄咄逼人,老夫与一众忠心为国的同僚,也只能勉强自保,暗中积蓄力量,韬光养晦,以待天时。此时若与之硬碰硬,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招致灭顶之灾,让忠良尽折,让奸佞更肆无忌惮啊!小友,报仇之事,需从长计议,切不可逞一时之勇!’”
“我当时冷静了下来,这才知道孔大人的处境也十分艰难,于是带着歉意问道,‘那......依孔大人之见,我这仇......就不报了吗?’”
“孔大人的声音斩钉截铁,他说,仇!一定要报!”
“孔大人当时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说,‘不仅仅是你黑牙的血仇要报!萧元彻及其党羽祸乱朝纲、荼毒百姓的累累罪行,都要一一清算!否则,我孔鹤臣枉为圣人苗裔,愧对这清流领袖之名!’”
“我急忙追问该如何报?我请他明示!我甚至表示......愿听孔大人的安排!”
苏凌听罢黑牙这番讲述,心中不由冷笑连连,暗自思忖。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孔鹤臣!口口声声为国为民,拨乱反正,实则行的是操控人心、抹杀过往的阴私手段。
想罢这些,苏凌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目光深邃地看向犹自沉浸在回忆中的黑牙,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
“黑牙,世事纷杂,人心难测。有些话,听着冠冕堂皇,情深义重,却未必是真相全貌。有些路,旁人指得看似光明坦荡,却未必通往你想要的终点。”
“很多时候,耳闻未必为实,需得亲自去看,去经历,去剥开层层迷雾,方有可能......触及那隐藏在最深处的真实。”
黑牙深吸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心情复杂心绪。
半晌,他并未接话,只是继续讲述道:“孔大人当时......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该如何报仇,而是先压下了我的冲动。他对我说......‘小友,你莫要以为,你家的血仇,仅仅是你一门的私怨。若深挖下去,其牵连之广、内情之错综复杂,远超你的想象!’”
“孔大人说,‘这十年来,老夫看似在朝堂之上与萧元彻虚与委蛇,实则从未放弃暗中调查!其中艰难险阻,不足为外人道也!如今,已掌握了不少关键证据,脉络也逐渐清晰。若依你方才那般,不管不顾地杀将出去,打草惊蛇,非但仇报不成,反而会令老夫十年心血付诸东流,让真正的元凶永远逍遥法外!小友,切莫因一时之愤,毁了大局啊!’”
“我听完这些,”黑这才彻底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刚才的莽撞,险些坏了大事,心中顿时懊悔不已。我......我连忙向孔大人躬身赔罪,说自己年轻气盛,思虑不周,险些误了孔大人的大事。”
“孔大人见我认错,神色稍霁,他对我说,‘小友能明白其中利害,便好。如今乱世,奸佞当道,要想在这漩涡中立足,要想有话语权,为我等正义之士争得一席之地,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要有隐藏在暗处、关键时刻能给予致命一击的力量!’”
孔大人告诉我,他早已未雨绸缪,暗中构建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只听命于他孔鹤臣,效忠于当今天子刘端,专司在暗处行事,搜集罪证,剪除奸党羽翼,为日后拨乱反正、廓清朝纲积蓄力量!他说,只有将这些爪牙一一清除,才能最终将刀锋,直指那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萧元彻!”
“孔大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他说,‘这个组织,如今万事俱备,只缺一个......有胆有识、身手卓绝、且绝对忠诚可靠的首领,来统筹全局,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小友,你师从......那位存在,学得一身惊天本领,又与萧元彻一党有血海深仇,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你......可愿担此重任?’”
“图穷匕见么?......”苏凌冷笑道。
至于黑牙所说,孔鹤臣建立了一个秘密组织,苏凌并不感到惊讶,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听完,只觉得血脉贲张!”黑牙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道。
“十年苦修,不就是为了报仇雪恨、铲奸除恶吗?如今有一条明路摆在眼前,还有孔大人这等‘忠臣’指引,我如何能拒绝?”
“我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郑重道:‘孔大人!只要最终能报仇雪恨,铲除国贼,我黑牙愿效犬马之劳,听凭大人驱策,万死不辞!’”
“孔大人朗声大笑,亲自上前,用力将我扶起,拍着我的肩膀,连声道:‘得小友相助,真乃天助我也!大事可期!大事可期啊!’”
“兴奋过后,”黑牙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孔大人脸色一正,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说:‘既入此门,便需与过往彻底割裂,方能确保安全,行动无虞。从今日起,你需忘掉以前的一切,忘掉你的来历,甚至......忘掉你原本的姓名。’”
“我当时一怔,下意识问他......我以后是什么身份?又叫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随即一字一顿,声音沉稳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说,‘从现在起,你便是我麾下这支暗夜力量的王牌利刃,是统御所有暗桩死士的首领!你有一个新的名字——’”
“‘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