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搬来一把椅子，悠哉悠哉地坐下，长腿搭着，姿势闲适。
她的唇缓缓地张启，开始倒数：“十、九、八……”
陈彦涛咬紧了牙，他不信她还敢做出什么来。先不说她放的那些料，光是她把他弄到这里来，陈家就不会放过她。
“……三、二、一。”
沈念的目光变得幽深。多么有自信的孩子。
年轻人，还是太暴躁了啊。为了争那一口气，怎么死都不知道。
哎，好像不对，她比陈彦涛年轻。
只能再一次证明，人跟猪不在一个级别的，很难对话。
沈念当着陈彦涛的面打电话：“陈董，我是沈念。”
陈彦涛的心一下提起来。
她想做什么？她想跟他爸说什么？
搞了半天，还以为她有什么狠招，原来是找家长投诉？跟上次一样，就只会搞些女人玩意。
然而没等陈彦涛继续鄙视，沈念的声音又响起：“陈董，我会压着这件事，你放心，等你回来再处理。”
“……他比较冲动。真羡慕他有这么好的爸爸……”
“……我明白的，你别太担心，先忙那边的事……对，有什么需要的，你再打给我。”
沈念收起手机，目光怜悯地看着陈彦涛。
他突然有种无由来的慌，“除了告状，你还会什么？”
沈念盯着他，“很快你就知道了。因为我不想给猪解答，它蠢得一逼。”
陈彦涛想了想她刚才的电话内容，“你不是很横吗，怎么不敢在我爸面前放肆？花了这么多心思策划了这一出想搞死我，到头来还不是害怕我们陈家？”
“有种的话，你别答应我爸压着这事。”
“你完了，沈念。”
陈彦涛已经完全不担心了。
沈念边笑边摇头，孩子真是没救了，只拣他自己想听的来听。
他怎么就听不到，他老爹是怎么拉下老脸来给她道歉的？
他怎么就听不到，他老爹在那边忙，“那边”代表哪里，“忙”代表什么事，他都清楚吗？
一个人的面子，是自己给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也不是家里惯的。
他觉得他现在还有脸这种东西吗？他确定陈家的人不想对他骂mmp？丢脸的玩意儿。
最重要的是，他爸的态度。
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啊。还是说，他觉得这事还不够大，不至于影响他爸的态度？
沈念从椅子上站起来，实在是没有太多耐性跟他兜圈。
玩到这里，她表示很满意，该收拾的人收拾了，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步，造势。
沈念刚要离开，背后却响起陈彦涛挑衅的话：“沈念，下次你没这么好运，我会弄死你。”
她转过来身来，目光冷厉，“不用下次，这次你爬得起来再说。”
“当你的家人和朋友，还挺惨。”
“你以为你在操控一切，偏偏你操控的，都是你操控不来的。”
“就像没吃过西餐的人又爱现，学了半天刀叉，最后牛排飞到隔壁桌，失礼自己，惹恼别人。”
“怎么看都像一个自以为是的傻逼。”
沈念的话音才落，陈彦涛的手机响了，他妈打来的。
不知是生气还是震惊，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都这么远了，沈念还是听得见，而且隔着手机。
“陈彦涛，你还要脸吗？家里那些叔叔伯伯找不到你爸，全都吵到我这里来，让我给个说法。”
“你知道他们说话多难听吗？他们说你死在外面是你的事，你别影响陈家的脸面和名声。”
“趁你爸还没回来，你赶紧把这事处理了。该花钱花钱，该找人找人。不然公司受影响，你爸那边……”
陈彦涛总算回过神来，“妈，我爸去哪了？”
陈夫人说：“我还想问你。刚才我找不到他，打给他秘书，竟然说他没交代。他是不是出国了？”
陈彦涛心下一惊。出国了？难道是，去找陈彦白？
“妈，你让人查一下。”
找陈彦白吗？是什么意思？他这边被人害成这样，他爸倒好，在国外跟他的好大儿陈彦白培养父子感情。
陈彦涛眼神阴郁，这才发现沈念竟然没走。
他恶声恶气道：“你很得意吧？”
他爸刚才还跟沈念通过话。这更坚定了他的猜测，就是在陈彦白那边。
沈念用更怜悯的目光看他，仿佛他即将入土，“我得意什么？早就知道的结果，不需要得意。”
陈彦涛咬牙切齿，“他在陈彦白那里，你当然知道代表什么。”
沈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到这一刻，你还这么可笑，我替陈董心疼。”
“你不配。”
“天生败家子！”
陈彦涛的心，像被火烤一样。
这几个字，就像几百根针同时戳在他的痛处，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一直萦绕着的心结和心魔，就这么跑出来。
他像头被刺激发怒的狼，想不顾一切嘶咬沈念，“你闭嘴，你知道什么！”
沈念连躲都不躲，她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陈彦涛还没能走到她面前，就倒下去。本来就磕到了后脑勺，又情绪起伏得太大，活该疼死。
他用力呼吸，眼神依然凶狠。
沈念低头看他，“你不是没脑子，你是吊过头。偏偏你没能力，也什么都看不透。”
“陈董根本就不在陈彦白那里。你是有多自卑和阴暗，才会这么想？”
陈彦涛整个人一震，他爸不在陈彦白那里？那在哪里？
沈念又一次重复：“你真的不配。”
“你不败家的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搞风搞雨，卖弄你那点上不了台面的算计？”
“你这么要面子，为了维护你那可笑的自尊，宁愿被戳破脊梁骨都不肯求我，你知道陈董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吗？”
“他在港城卖尽老脸拜巨鳄，吃明知道的亏，装明知道的傻，为你这个败家子铺路，买破产公司，资源重组，合并，上市，让你能在那边有站得稳脚跟的资本。”
陈彦涛浑身颤栗，不。这不是真的。他爸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忽然觉得头更痛了。
因为他能力还不足以让他爸放心，他还支不起来。
告诉了他，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影响他爸所有布署。
陈彦涛头疼耳鸣，整个世界轰然坍塌。
沈念的话像把刀子不客气地捅进他的心里：“他在前面替你吃刀挡剑，你在后方纨绔败家。”
“这盛世，如他所愿，还是如你所愿？”
“你完了。”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