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的时候,去衙门想寻儿子回来,但是衙门不放人,还劝她说是儿子找到了好工作,让她安心在家中享福,每月按时去领工钱。
她无法,按着有些隐忧的心如此过了几年。
家里靠着父子俩的工钱搬进县城,她也时不时到衙门打听儿子和丈夫的下落,但始终没能见他们一面。
也许是坚持的意义,有位老衙役说应上的人都回不来了,让他们搬离县城,越远越好,她想再问那衙役却什么都不肯再说。
而她也没再见过那老衙役;听说是离职回老家了。
她儿媳也终于从钱眼里钻出来,察觉事情不对,后来又想了蠢办法将家产变卖,试图用银钱换回儿子…………
她也知道她做的是蠢事,知道趁她走亲时去做。
她当真悔恨给儿子娶了这样一婆娘。
她们就这样从县城的大宅院又搬回村里的破屋。
回去后儿媳成日嫌弃这嫌弃那,苦活累活都不愿沾手,就这她都忍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儿媳竟然勾搭上旁人,死活都让她代儿子写休书。
她恼她、恨她,她不会放她走的。
儿媳先前还闹,后来不闹了。
原因是他们家每月固定的有银钱,那些家产早晚都会再买回来。
这样一个女人,她不想留了;可是她托人写的休书她儿媳不认,和离书也不认,就这样赖在他们家,月月抢先一步去领工钱。
有一天,她进城领工钱时得知又被儿媳提前一天领了去,心中恼恨的紧,就随意拐进一座山,想去山上寻些毒菇做晚饭让她吃。
这一去……
“我心中恼恨着一路只采摘剧毒的菇,却不想无意中进了深山,撞见正在开采矿石的人。” 袁氏说着瞳孔微震:“还看到李意亲手杀了一个因伤无法继续劳作的工人。”
“李意亲手杀的?” 白渝澜问。
袁氏点头,嘴唇哆嗦,泪如泉涌:“民妇亲眼所见,因为那个人,就是民妇的丈夫。”
“你年岁应有六十,你丈夫和你该是相差不多,如是采矿,衙门怎会选年老者?” 白渝澜疑惑道。
袁氏止着泪,道:“因我老伴他当真熟知方圆百里的山路丘陵,还会简单的辨认土质。”
那这就不奇怪了。
李意初到水山,就算自己带的有土质探测专员,第一次也需要有当地人的带领才能确定哪个山出货的几率大。
“你且继续讲。” 想明白后,白渝澜说。
当时他心中郁结太盛,认出那被害的人是老伴后就一口气没顺上来,昏了过去,再醒时夜黑风高,只听见林中的鸟兽鸣叫。
本来她醒来后心里惊怕,想要下山去报官的,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时看到的正是县令所为…………
她恍惚中看向那边开采区照明的火盆,想起她还有个儿子在里面,还有她老伴的尸首不知下落……
不知是不是她衣服的颜色和草木相近,就这样在那里蛰伏数日,渴了饿了就吃草和树叶,她怕她一动就被发现,所以白天不敢有大动作,夜里会悄悄移动一下。
她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几天,只知道她要在那些人中看看有没有儿子的身影。
没有。
因为后来又有衙役带来一群人,而她儿子就在那群人中间。
许是上天保佑,她儿子当夜就因起夜走到她掩身附近,怕与他同行的人发现,她心急如焚、万分激动但不敢喊。
凑巧她儿子腹泻,蹲的时间有些长,这让她有空与他说话。
“当时惊慌中我们只来得及说一两句,儿子就被衙役喊了回去;第二天儿子故意又来起夜,匆匆交给我这个锦囊,让我去郡城报案。” 袁氏又将锦囊往前一送。
白渝澜伸手取过,看着锦囊上的祥云,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你后来为何不去郡城报案?” 白渝澜问。
袁氏抿嘴,道:“县令不都是由郡府选派吗,知府既然选了李意当知县那说明两人是一伙的,我要真去了郡城,估摸着大堂都进不去直接进牢房了。”
见她想法虽错完但结果出奇的全对,白渝澜有些佩服。
“你来寻我只因为听说我是由皇上指派来的?”
袁氏点头,“大人的来历在我们水山不是秘密。”
?
他这么出名呢?…………
“那山上应该是会有人把守出入口的,你竟能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还凑巧走到采矿的地点亲眼看到丈夫被知县杀死。” 白渝澜隔着布捏了捏锦囊中的东西。
里面是个不规则的圆形坚硬物。
袁氏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可一切就是这么的巧。
“大人若不信民妇可以发誓,民妇若现在对大人有半句假话,就让民妇…………”
“本官不是不信你。” 白渝澜打断她的话。
“你可还记得那山是哪座山,入口怎么去?” 白渝澜问。
袁氏点头:“民妇早就想到会有去指路的一天,所以记得清清楚楚。”
说完又道:“大人是想亲自去查看一下?”
白渝澜他不语。
袁氏见他真有这个打算,就说:“民妇觉得大人还是写信回京告知皇上的好,那俩官员顾虑的对,您的身份毕竟不高,万一李意身后的人真是知府,大人你这不是…………”
那俩官员?
“你是说项见和曹肆?” 白渝澜问。
袁氏愣了一下,点头,“是的吧。”
白渝澜真的对她改观起来,双眼默默审视她后,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有顾虑?”
“在大堂上,民妇问‘如果民妇不是富饶县人,大人还会为民妇做主吗’,大人当时回了声‘能’,可是民妇没有错过那两位官员听到大人的回答后的反应。” 袁氏又道:
“还有民妇又问‘民妇所说的冤屈和一位县令有关,大人,您真能帮民妇做主吗’,大人您说‘只要你有冤,本官必为你做主,不管对方是谁’,民妇看到那两位眉峰紧锁再也没有舒展过。”
白渝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所以你就在大堂之上胡乱编排,用大量的假话和少量的真话来试探所有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