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寒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这只是你的错觉。没有我,宁大人一样能做好该做的事。”
“先生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助我家大人吗?”
“该助他的,我会去做。”
李清寒重又望向黑夜。在远处,有抹红影,急速朝这个方向游来。
李清寒送走叶川,关上房间门。鱼潢就迫不及待地嚷起来。
“神君,救救祝姐姐!”
“她遇到什么危险了?”
“祝姐姐现在没遇到危险。都怪那个绿衣人,他把祝姐姐安排到一个离江州府衙很近的住处,还对祝姐姐说,刺史大人已经重新定了行刑的日子,祝姐姐的弟弟没几天可活了。他让祝姐姐早做打算。”
李清寒冷冷地哼了一声,问:“她有什么打算?”
“那个绿衣人走后,祝姐姐就一直哭。后来,祝姐姐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说对不起他们。我听着,那几个人应该是祝姐姐的亲人。祝姐姐自言自语,说她要救弟弟,她要去死在江州府前。神君,一定要救救祝姐姐。”
“我会救她。是今晚吗?”
“嗯,嗯!”鱼潢使劲点头。
“好了,你去吧,继续看着她。我不会让她死的。”
鱼潢一甩尾巴,霎那不见了踪影。
李清寒坐到床上,心思百转。
“他们不惜编造谎言,也要让祝净康的姐姐死在江州府衙前。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引起江州百姓,对宁远恒的不满。朝廷对江州的控制力很弱,宁远恒是不会因为这件案子判错,就被罢官。他们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
李清寒蹙眉,望着光线微弱的烛火,心中一动。
“那个人的故事中,对县令不满的人们冲击了县衙。江州的百姓就算不想冲击州衙,也会有人在其中挑拨,促使一些百姓冲击州衙。州衙不同于县衙。州衙有兵,那些士兵为了保护州衙,必然要动手。然后,就会有一些百姓受伤,甚至可能还会有人趁乱下手,弄出人命来。事情一闹大,厉王就有完全的理由,插手江州府的事。”
“宁远恒刚刚拿回江州的地方兵权,坐稳这个刺史之位,会眼看着厉王插手江州政务吗?依宁远恒的性子,肯定不会。这样,便会挑起厉王和宁远恒的矛盾。这两个人矛盾激化,什么人会得益呢?”
李清寒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厉王未必会免了宁远恒的江州刺史之职。免了宁远恒的职,会得罪宁海大将军,这不是他想要的。留下宁远恒,可向宁家示好。而且,经此一事,宁远恒的身上便有了污点,他这几年在江州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信,一扫而空。没有了威信的刺史,谁还会好好为他做事,忠心追随。这时的宁远恒不是很好摆布吗?”
李清寒感觉到心中的寒意。若不是她发觉这件案子中有古怪的地方,多加了小心,宁远恒必是要被暗中之人,生吞活剥了。
“人心啊!”
李清寒甩袖扇灭了烛火。眼前的黑暗与寂静,让她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江州城的街道上,一个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这个黑夜,幽森得让她害怕。她不时地瑟缩到街道旁的墙下,警惕地看向两边。那个绿衣官员告诉她,江州府前那条街,巡夜士兵来往的频繁,不过他们会在丑时初换班,有一段时间的空档。
她是算好时间来的。她躲到墙下的阴影处,看着一队士兵,从街道上走过。整齐的步伐踏在青石路面上,脚步声在空间回荡。
她怕的浑身颤抖,直到脚步声很弱了,她才从墙下走出来。前面,她已经能看到江州府面那两个灰白的石狮子了,在黑夜之中愈加霸气,镇慑一切邪祟。
“净康,姐姐一定要救你,哪怕搭上这条命。”
她咬咬牙,脚步加速,冲向了江州府门前。
眼看快到大门前了,她又停了下来。看着那高大、威风的石狮子,她的心在颤抖。江州府门前没有树,她的决定是撞死在石狮子上。她甘心吗?她不甘心。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谁又会去寻死。
“净康,你一定要替姐姐活下去!”
她看好了方向,眼睛一闭,脚下用力,猛冲了出去。
“噗——”
她没有感觉到脑袋上的疼痛,也没有天旋地转的感觉。她反而感觉自己像撞进了一盆水里,很凉,很柔,一点不难受,反而让她清醒了许多。
祝净康的姐姐睁开眼,面前一片模糊的红光闪了一下,又消失了。然后她看到一个白色身影,飘逸如仙。
“先生,是你!”
江州府大门上挂着灯笼,光芒照亮了白衣人的脸。
祝净康的姐姐以为李清寒为了帮她,被刺史大人关起来了。所以,在这里看到李清寒,虽然令她吃惊,但是心里仍是感激李清寒。
鱼潢兴奋地摇尾巴,“神君,我救下祝姐姐了!”
李清寒对鱼潢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看向祝净康的姐姐。她的一双眼眸如闪烁的星辰,语气却淡得如同夜空中那几乎不可见的云。
“就这么放弃了?”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救净康。”祝净康的姐姐一脸凄然。
“我是说你的性命,就这么放弃了?”
“先生都知道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
祝净康的姐姐蹲到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我若有其它办法,焉会走如此绝路?”
这时,有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换完岗的士兵,开始了新一轮的巡逻,快要到府衙前了。
“别哭了!”李清寒厉声打断了祝净康姐姐的哭声。“跟我来。”
此时,祝净康的姐姐把李清寒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主心骨,所以想也没想,跟上了李清寒。
来到一处可以避开巡逻士兵视线的地方,李清寒转过身,问祝净康的姐姐,“你去死,可想过家里人?你不止有弟弟,还有丈夫,儿女。”
“我对不起他们!”祝净康姐姐眼角含泪,低下头。
“你也知道对不起他们。”李清寒冷笑一声,“祝净康是不是冤枉,没有证据最后证明。现在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如果他是真凶手,你就算是死,也救不了他,杀人就该偿命。你还要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祝净康的姐姐沉默不语。
“你想过没有,你的女儿再过两年就到了及笄年龄,该嫁人了,谁来替她操心婚事?你的儿子刚十岁,谁来照顾他。你死了,你的丈夫会不会再娶妻?继母是否能如你这般疼爱你的儿女,完全为他们着想?如果不是,你的一双儿女将来会是什么样?”